李骁盯着父亲:“您真信他们会信?”
“人不怕危险,怕未知。”李震道,“他们敢打,是因为觉得我们不敢拦。可一旦觉得地里有鬼,手脚就慢了。慢,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骁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腰间铜牌,塞进怀中。他拍了拍木棍,低喝一声:“收队!回营整备!”
李瑶回到议事厅,从空间取出一捆粗绳、三把铁铲、两袋干粮,尽数装入背篓。她又取出一张油纸,铺在案上,用炭笔勾画乱石岗地形,重点标注洼地、坡势、风向。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她在西侧洼地画了个圈,圈内写“高盐土”,又在圈外画了两条虚线,一条指向李家坳,一条指向张大户庄院。
她盯着图纸,忽然想到什么,从空间调出“初级勘探术”图标。光纹流转,她凝神记忆其运行轨迹——一道环形符文,中心一点蓝光,似有脉动。她闭眼默记,再睁眼时,已将符文轮廓刻入脑海。
“若能结合土质分析,或许能推算出盐层走向……”她低声自语,随即收起图纸,背起背篓,走向祠堂。
李震仍立于石阶前,手中握着那根铁箍木杆。他将杆头插入冻土,双手交叠其上,目光沉稳。远处,王二的身影出现在坡顶,正与疤脸一行人交涉。双方隔了十余步,疤脸手中铁镐拄地,脸上刀疤在日光下泛红。他接过竹筒,打开塞子,用手指蘸了点白土,放进嘴里。
片刻,他脸色一变,猛地吐出,怒喝一声。
王二站在原地,未动,只抬手指了指身后洼地,又做了个捂鼻后退的手势。
疤脸吼了几句,挥手示意护院上前。六人分作两组,一组持镐刨土,一组在四周警戒。挖不到三尺,一名护院突然捂头蹲下,另一人去扶,也晃了两步,扶着额头喘息。疤脸脸色微变,喝令停工,又命人取水泼地,烟尘腾起,却无异味。
他盯着那片白土,迟疑片刻,终命人用石板封住坑口,立了木桩为记,率人离去。
王二目送他们走远,快步返回。
“他们封了坑,立了桩。”他禀报,“疤脸走时说,这地归张大户,谁动谁死。”
李震点头:“记下了。”
李瑶问:“他们真信有瘴?”
“未必全信。”李震道,“但疑心一起,就不敢放手挖。他们会派人守着,等风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他们守累了。”李震缓缓道,“等他们觉得这地不值钱了,我们再从侧边挖洞,悄无声息地取盐。”
李骁问:“若他们日夜轮守?”
“人盯地,盯得住一时,盯不住长久。”李震目光如铁,“他们以为占了先机,其实——是我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占了。”
他转身拾起木杆,扛在肩上,走向晒场。
“传令下去,护卫队今夜加巡一次,重点盯北坡与西哨。李瑶,图纸留一份在厅里,其余收好。王二,你今晚带两人,去乱石岗外坡埋两袋干粮,再设个假脚印,往柳屯方向拖。”
王二领命要走,李震又道:“记住,脚印要深,但别太齐。像有人负重逃跑的样子。”
“明白。”
李瑶看着父亲背影,忽然道:“您早算到了,是不是?从县令要盐那天起。”
李震脚步未停,只淡淡回了一句:“盐在地下,权在人心。我们没兵没粮时,靠的是人;现在有了点底子,更要靠脑子。”
他走到晒场中央,将木杆插进冻土,与昨日位置分毫不差。
“这杆子,不是摆设。”他说,“它量的,是我们的路能走多远。”
李骁站在兵器架前,取出匕首,用布缓缓擦拭刀身。李瑶回到墙图前,将新图纸钉在旧图旁,炭笔在乱石岗西侧画了一道暗线,线尾标注:“七日。”
日头西斜,寨门关闭。李震站在祠堂前,望着乱石岗方向。暮色渐沉,那片洼地已被阴影覆盖,木桩孤零零立着,像一根插在地上的钉。
他从袖中取出一小撮白土,放在掌心。
风起,土粒被吹散,飘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