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用一种裹着怜惜与牵挂的目光望着何丽珠,语气温缓得像飘落的棉絮:“之前没跟你说,是知道这样不妥。阴阳本有界,强行干涉总违了天道。每次问你,你又总犟着,我便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更让我在意的是……”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目光悄悄掠向某个方向,“你老公他,好像也在怕。”
“怕?他在怕什么?”何丽珠的声音颤得像风中的叶,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怕你看见他离开时的模样。”苏小蕊的声音里裹着点不忍,“他是在潜水时走的?那种在水里挣扎、透不过气的疼,他不想让你瞧见,怕吓着你,更怕让你心里更苦。”
“所以啊……”苏小蕊的声音像带着股温柔的牵引,慢慢织进何丽珠的思绪里,“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以另一种模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你,陪着你。”她抬手,指向何丽珠身侧不远的地方,“就在那儿呢,我看得清。他样子不好受,不是为自己,是为你眼里的苦。”
一股凉意从何丽珠脚底直蹿上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朝苏小蕊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苏小蕊眼里的笃定,还有那点藏不住的“疼惜”,让她没法不信。
“他……他在这儿?”何丽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白得像落了场薄雪,下意识往沙发里缩了缩,“你能看见他?他现在哪儿啊?”
“就在你身边。”苏小蕊的声音里有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一直都在。看你笑,看你哭,看你硬撑着坚强,他心里难过得很。你疼一分,他便疼十分,只是你看不见。”
何丽珠的心像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喘不过气。她望着苏小蕊笃定的眼神,听着她描述的老公的疼,怎么也没法怀疑。可她就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不见他……”她的声音里浸了哭腔,满是无助,“为什么我看不见?小蕊,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很难受?”
苏小蕊望着何丽珠泛红的眼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却堆起更深的“怜惜”与“挣扎”。她伸手握住何丽珠的手,眼神亮得像星子,一股淡淡的、温温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漫开来,让何丽珠莫名觉得安心,愿意去信。“珠珠,我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我帮你开了阴阳眼吧,让你亲自见见他,亲口跟他说说话。”
“开阴阳眼?”何丽珠彻底懵了,这太超出她的认知。恐惧像藤蔓般缠上来,她本能地往后缩,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不行,太吓人了,我不想看见那些。”
“哎,珠珠你别躲啊。”苏小蕊连忙拉住她,语气里带着急,还有点藏不住的引导,“你怕什么呀?那是你日思夜想的老公啊,不是什么可怕的存在,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你。他就在这儿,心里装着你,想见你,只是不敢,怕你吓着。”
她望着何丽珠眼里的慌与挣扎,声音里掺了点安抚的力量:“珠珠你想想,他一个人在阴阳之间徘徊了这么些年,看着你难过,心里像被刀割,却连碰你一下、说句安慰的话都做不到。你忍心吗?不想见见他吗?不想亲口告诉他,你有多念着他吗?”
苏小蕊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何丽珠心上。脑海里瞬间闪过老公生前的笑、说话的模样,闪过这几年的孤单与思念,还有那些总觉得被什么温柔目光望着的瞬间。
“他……他真的很想见我?”她的声音抖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当然是真的。”苏小蕊说得斩钉截铁,“只是他太怕了,怕你看见他离开时的样子,怕你怕,怕你更苦,所以才躲着。刚才我一提,他好像又藏起来了。”
何丽珠的心猛地一揪。躲起来了?就因为怕她怕?这个傻子。
心底压了几年的思念与爱意,像憋了太久的火山,一下喷了出来。她猛地抬头,眼里有孤注一掷的坚决,还有点疯魔的期待。
“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楚,“小蕊,帮我,帮我开眼,我要见他,我要见我老公。”
“好。”苏小蕊眼里闪过一丝亮,没有半分犹豫,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松开何丽珠的手,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复杂的印,指尖绕着圈几乎看不见的、暖得像玉的光。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声音沉而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阴阳开阖,慧眼洞明!敕!”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苏小蕊并指如剑,指尖的光猛地亮起来,快得像闪电,点在何丽珠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