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啊，”另一个男生把棋谱翻得哗啦响，“她刚在富士通杯赢了赵善津九段！那可是‘全面攻击流的九段’，多少高段棋手都栽他手里过。”
升段赛初段组的赛场在棋院二楼的小厅，十几张棋桌摆得紧凑，苏小蕊一进去，原本低低的落子声都轻了半截。她刚在角落坐下，斜对面两个棋手就凑在一块儿嘀咕，声音飘过来几句：“真没想到她会来……三星杯、春兰杯都拿了，九段都赢了好几个，咋还得跟我们这群初段挤在这儿升二段？”
“可不是嘛，”另一个叹了口气，手里的棋子转得飞快，“上次看她跟曹薰铉下棋，那算路，哪像初段？要我说，就该直接给她九段证书。”
说话间，苏小蕊抱着棋袋从门口进来，白t恤配牛仔裤，看着跟赛场里其他十几岁的棋手没两样，可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人瞬间闭了嘴，眼神往她这边瞟，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棋谱。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棋袋放下，旁边一个戴发带的男生猛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差点撞翻身后的水杯。
等到裁判拿着对局表过来，苏小蕊首轮的对手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赵宇，去年刚定段，赛前还跟人说“这次争取升二段”，这会儿脸都白了，接过对局表时手都抖了：“苏……苏师姐，待会儿多指教。”
“正常下就好。”苏小蕊应了句，低头摆棋子。她知道这群人的嘀咕——聂老也跟她说过，“现在没世界冠军升段的规矩，段位得按升段赛积分来，你总不能一直挂着初段名头，以后国内赛事排种子，段位是硬标准”。可她自己倒没太在意，只是觉得折腾——比起跟初段棋手磨棋，她更想窝在棋院看LG杯的棋谱。
开赛铃响，赵宇捏着棋子半天没落，眼睛直瞟苏小蕊的棋盘。苏小蕊没等他，按最基础的星小目落了子，想着速战速决。可赵宇更慌了，中盘时明明是简单的拆边，他却走了步跳，把自己的棋形拆得七零八落。苏小蕊瞥了他一眼，见他额头冒了汗，索性放慢了落子速度。
“师姐，”赵宇忽然抬头，声音发紧，“您说……我这棋是不是没救了？”
苏小蕊指了指棋盘角落：“补这儿，还能活一块。”赵宇赶紧落子，手还在抖，嘴里又嘟囔：“您说这规矩也怪，您都能赢九段了，还得跟我们打升段赛……我要是能赢您一局，出去都能吹半年，可我现在连棋都下不明白。”
旁边桌的棋手也听见了，接话道：“就是！上次富士通杯您赢赵善津九段，我在电视上看直播，那步断杀多漂亮！结果转头您来升段赛，我们这心里都打鼓——跟世界冠军下，输了不丢人，可怕自己发挥太烂，连复盘都不敢找您。”
苏小蕊忍不住笑了：“下棋哪有不输的？我跟曹九段下，也差点输半目。”
这话没让众人松快多少。后面几轮，跟她对局的棋手要么开局就怯，要么硬着头皮拼棋，结果越拼越乱。有个女生下到一半，盯着棋盘红了眼：“我平时跟师兄弟下，算个二十步没问题，跟您下，算五步就慌了……总觉得您下一步就要屠龙。”
苏小蕊收了棋，递过纸巾：“你刚才那步打入其实不错，就是后续没算到我补断。”女生愣了愣，眼睛亮了点：“真的？那我回去再练练！”
最后一轮结束，裁判宣布她升二段时，小厅里静了静，不知谁先鼓起掌，跟着一片掌声。赵宇凑过来，手里捏着张棋谱：“师姐，能帮我看看这局吗？就是我跟您下的那盘，我总觉得哪儿还能改进。”
苏小蕊接过棋谱，刚要说话，手机震了，是时光发来的消息：“小蕊！我跟俞亮都定段了！你升二段没？肯定成了吧！晚上咱吃牛肉面，我请客！”
她笑着回了句“成了”，抬头看赵宇还捧着棋谱等她，便指着棋谱角落：“这儿，你当时要是不跳，直接拆三，我就没那么容易围空了。”
赵宇恍然大悟：“对哦！我咋没想到！”
旁边几个棋手也凑过来，七嘴八舌问棋。苏小蕊挨着指点，忽然觉得聂老说的“升段赛是底气”不全是假话——至少这会儿，这群怕她的初段棋手围着她问棋时，眼里的光，比看她拿世界冠军的新闻时，实在多了。
“行了，”她合上棋谱，“我得去赶飞机，LG杯快开赛了。你们好好练，下次升段赛，别再怕我了。”
众人笑着应好，看着她拎着棋袋往外走，又凑在一块儿嘀咕：“二段了！以后她就是苏二段了！可我总觉得，她早该是九段了。”
“管她几段呢，”赵宇把棋谱揣好，“能让她指点一步，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