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郎5(1 / 2)

荆州袁府静岚苑的盘算暂且搁下,千里之外的齐府沁芳阁,红烛高燃得正烈,光影在雕花窗棂上晃出细碎的颤影。满室馥郁的花香里,总缠裹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苦——那是常年熏着草药才有的、带着病态的酸涩,把本该浓酽的喜气浸得添了几分沉郁。

新娘子杜冰雁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边,龙凤呈祥的盖头垂落,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交握在膝头的指尖,微凉的指尖绞着锦缎,藏着新嫁娘难言说的复杂心绪。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得刻意,还夹着几声压抑的轻咳,带着病气的虚浮。来人停在她面前,“咳……咳……”的声息落定,一柄缠了红绸的喜秤探进盖头下,没半分犹豫,“唰”地一声,盖头被利落地挑了去!

烛光骤然涌进眼帘,杜冰雁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才缓缓抬眼。烛光淌过她胜雪的肌肤,描着她如画的眉目,那双眸子里含着薄薄水汽,像盛了江南三月的烟波,清澈里裹着恰到好处的迷茫,还有一丝让人心尖发紧的脆弱——这般清贵与柔弱缠在一起的风情,连见惯了场面的齐天磊都心头一震。

他握着喜秤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呼吸微滞,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艳。可这惊艳刚冒头,就被柯世昭阴恻恻的笑影压了下去——柯二表哥惯会用美人作饵,前番想塞个丫鬟进来,被他装病挡了,这次竟直接送个新娘来,这般绝色,岂不是更险的陷阱?

疑心瞬间爬满眉峰,他不动声色退后半步,靠向桌案,一只手虚按在胸口,刻意佝偻着背,声音放得又轻又慢,还带着病气的沙哑:“咳……杜姑娘屈尊下嫁,怕是……身不由己吧?”没提“柯世昭”三个字,眼神却像探照灯,直往杜冰雁脸上扫,明明白白在问:你是谁的人?

新娘子杜冰雁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边,龙凤呈祥的盖头刚被挑去,烛光淌过她胜雪的肌肤,描着她如画的眉目。

她指尖微凉,方才垂眸时,心里已把前因后果理得清明:从扬州启程时,她便觉这门亲事来得仓促,不仅让父亲把齐家的情况告诉了她,还特意让小喜趁歇脚客栈的空档,悄悄跟着媒婆走了半条街,又托相熟的商行伙计打听——才知齐府水深,尤其那位柯二公子柯世昭,仗着是老太君的外孙,在府里横行不说,还总盯着三公子齐天磊的身子和齐家产业。

方才齐天磊那试探的话,句句都往“柯世昭安插的人”上引,她怎能不明白?

“夫君何出此言?”杜冰雁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破碎般的哽咽,如同一根细细的琴弦被拨动,拨在了齐天磊那层厚厚的防备之上,“父亲将冰雁嫁入齐府,并非忍心……”她的语气充满了挣扎的痛苦,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诉说道:

“齐府乃林州望族,根基深厚。而我杜家不过是扬州一介行商。”

她抬起盈满泪水的眼睛,望向齐天磊,带着一种悲凉的自嘲,“商人低贱,在世家眼中如同草芥。一年前,杜家在漕运上突遭大变故,几批重要货物沉船遭劫,几处商号周转不灵,眼看家族百年积业摇摇欲坠……”

她顿了顿,泪水更加汹涌,似乎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回忆中:

“正值齐家老太君病中忧虑三公子,担忧……担忧三公子福薄,有人献计,需以八字相合、家世清贵之女子为‘冲喜新娘’,方能延寿改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不知是何机缘巧合,竟选中了冰雁的八字,齐家便开出条件,若我杜家应下这门亲事,助我杜家度过难关。若不应……”她凄然一笑,那笑容带着令人心碎的美丽,“那便断绝一切往来,任由我杜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