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雨打湿了玄天剑宗的青石板路,外门弟子居住的竹舍区一片昏暗。只有最东侧的三间竹舍还亮着微光,窗纸上晃动着奇怪的影子 —— 有人正用木棍蘸着陶碗里的银白色粉末,在粗糙的木剑上涂抹,动作紧张得像在进行什么秘密仪式。
“轻点,别洒了。” 负责警戒的林石压低声音,他握着根锈铁剑守在门口,耳朵贴在竹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作为外门杂役中最年长的修士,四十岁的他灵根驳杂,修炼三十年仍在炼气一层徘徊,是宗门里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陶碗里的银粉是洛清羽三天前悄悄送来的,附带的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涂剑身,按此图挥剑,可见灵气。” 图纸上画着简单的剑招轨迹,旁边标注着 “550n”“绵长呼吸” 等奇怪术语。起初没人相信,直到昨晚张小树用这法子避开了失控的护山大阵余波。
张小树此刻正屏住呼吸,将最后一点银粉涂在剑脊。少年负责给内门弟子打扫丹房,三天前被失控的火灵气灼伤手臂,至今伤口还泛着焦黑。他按照图纸挥舞木剑,腕关节转动的角度严格遵循标注的 “三十度”,当剑尖划过空气时,一道微弱的青绿色光带突然在眼前亮起。
“真的…… 真的看见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光带像条纤细的丝带,缠绕在竹舍梁柱上,那些平时只在高阶修士描述中存在的灵气轨迹,此刻清晰得仿佛能伸手触摸。更神奇的是,墙角那株快要枯萎的灵草周围,正有淡绿色光点缓缓渗入土壤 —— 那是他平时浇水时从未注意的生机流动。
隔壁竹舍传来低低的惊呼声。负责药园杂役的周大娘正用涂了银粉的柴刀比划,刀刃划过空气时拖曳出淡淡的黄光带,精准地避开了药篓里灵草散发的微弱毒素光雾。“难怪前次采的毒芹总让手发麻。” 她恍然大悟,光带在毒芹周围呈现出锯齿状波动,与普通草药的平滑光带截然不同。
林石握紧锈铁剑,按照图纸演练基础劈砍。起初光带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但当他调整呼吸节奏,让吐纳与剑招保持 “三息一剑” 的频率时,橙红色光带突然稳定下来。光带触及竹舍土墙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墙体内部有三处暗淡的断点 —— 那是去年暴雨冲刷出的裂缝,灵气在此处无法流通。
“这就是格物院的法子?” 周大娘端着药篓过来,看着三道交织的光带在昏暗的竹舍里流转,眼中满是敬畏,“听说那些被断定无灵根的杂役,现在都能用这法子练剑了?”
张小树用力点头,光带随着他的动作在掌心跳跃:“洛师姐说,这叫分光剑诀简化版,专门给咱们这种灵根差的修士用的。不用练复杂心法,只要记住波长和呼吸节奏就行。” 他指着光带上的明亮处,“这里灵气最浓,按图上说法,打坐时靠近些能事半功倍。”
夜雨渐停时,七八个外门杂役聚集在竹林深处。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涂了银粉的简易兵器,有砍柴刀、矿镐,甚至还有竹扫帚。当众人同时挥动物品,十几道各色光带突然在暮色中亮起,像一片摇曳的光海,将周围的灵气流动轨迹映照得清清楚楚。
林石的锈铁剑光带最稳,他发现平时被视为 “灵气荒漠” 的杂役区,其实在老槐树下有处微弱的灵气汇聚点;张小树的木剑光带最敏锐,能捕捉到丹房飘来的残留药气光谱;周大娘的柴刀光带则擅长分辨毒素,药篓里的毒草此刻都被标记上了醒目的锯齿状光纹。
“昨天巡逻队的李师兄还嘲笑咱们痴心妄想。” 一个瘸腿的老修士突然开口,他年轻时在矿洞受伤,灵根受损严重,“今晚他要是再来检查,定要让他看看!”
话音刚落,竹林外传来脚步声。众人慌忙熄灭光源,光带在黑暗中瞬间隐去。但当巡逻弟子的脚步声靠近时,张小树突然发现对方腰间玉佩散发着刺眼的红光带,光带边缘呈现出不稳定的毛刺状 —— 那是灵力运转紊乱的征兆。
“小心!他灵力不稳!” 少年大喊。话音未落,巡逻弟子果然因为灵力失控踉跄了一下,腰间玉佩发出刺耳的嗡鸣。若非提前察觉避开,恐怕已经被失控的灵力波及。
巡逻弟子骂骂咧咧地走远,留下竹林里一片后怕的抽气声。林石望着少年掌心残留的荧光,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格物院方向叩首:“程先生真是活菩萨啊!” 这一跪引发连锁反应,七八个饱经风霜的平民修士纷纷跪倒,夜雨打湿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