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这里是技术区域,闲杂人等请离开。”
陆云没理他,只是绕着那复杂的钢架走了一圈,伸出手在几个关键的液压阀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听诊。
“陆顾问,怎么样?有办法吗?”钱理行紧张地问道。
“办法嘛,倒是有。”陆云放下茶缸,对孙建说道:
“孙师傅,给我找三十二个听力好、手够稳的老师傅来。
再去找三十二个空的玻璃啤酒瓶,还有三十二根一样长的细铁丝。”
这个指令,让所有人都懵了。
啤酒瓶?铁丝?这跟精密泄压有什么关系?
施密特更是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对着汉斯夸张地摊开手:
“我的天,他们是要用巫术来拆卸我们的机床吗?
还是说,这是他们庆祝失败的某种仪式?”
孙建对陆云有着盲目的信任,二话不说立刻就去办了。
不一会儿,三十二位红星厂资格最老、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就站成了一排,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啤酒瓶和一根细铁丝,表情严肃,像是在等待接受什么神圣的使命。
“都听好了。”陆云拿起一个啤酒瓶,将细铁丝的一头轻轻地弯成一个小钩子挂在瓶口,另一头则垂进瓶子里。
“待会儿,你们每个人负责一个阀门。
我会喊‘一、二、三’,喊到‘三’的时候,你们同时用最均匀的速度,逆时针旋转阀门。
什么时候,你们听到瓶子里的铁丝,和瓶壁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就立刻停手。”
“记住,一定要同时!而且,只能响一声!
响第二声的,扣一个月奖金!”
这套操作,已经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范围。
钱理行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
“声音?共振?难道……难道他是想利用每个减震器在泄压时产生的微弱高频振动,引发啤酒瓶内空气的共鸣,从而带动铁丝的摆动?
施密特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评论了,他只是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这场在他看来荒诞至极的闹剧。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三十二位老师傅,表情凝重地走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将耳朵贴近了啤酒瓶。
他们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玄乎的活。
整个厂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云站在正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准备!”
“一!”
“二!”
“三!”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十二只布满老茧的手,同时而又坚定地开始转动阀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第四秒的某一瞬间——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悦耳,如同风铃般的金属敲击声,在同一个刹那,从三十二个啤酒瓶里,几乎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汇成了一首奇妙而和谐的交响乐。
“停!”
三十二只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止。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个原本将机床锁得死死的复杂钢架,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所有的关节应声而开!
整个框架,像一朵盛开的金属莲花,向四周缓缓散开,
露出了中间那台完好无损,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维勒精密车床。
几秒钟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工人们扔掉手里的工具,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孙建师傅激动地把手里的啤酒瓶往天上一抛,哈哈大笑!
钱理行教授则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是声学和结构力学的神迹……”
秦山河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电线杆上,那根水泥杆子都晃了三晃。
“好小子!干得漂亮!”
苏婉看着站在人群中央,从容地端起自己的枸杞大枣茶,吹了吹热气的陆云,眼中异彩连连。
而德国专家施密特,则是快步冲到机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的激光水平仪,贴在机床的导轨上。
屏幕上显示出的那串代表着水平误差的数字,是——“0.000”。
完美。
比他们德国工程师用专用设备安装出来的精度,还要完美!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三十二个被老师傅们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的啤酒瓶。
他的助手也忘记了拍摄。他手里的摄像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