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施密特先生,一路辛苦了!”高士伟热情地伸出手。
施密特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尖,便立刻抽了回去,还很不明显地用手帕擦了擦。
他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热火朝天的工地和破旧的厂房,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里,就是你们的工厂?”他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道,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你们确定,我们维勒公司最顶级的精密车床,要安装在这样原始的环境里?”
高士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何平则依旧保持着微笑,用一口流利德语回道:
“施密特先生,正如您所见,我们正在进行全面的基础设施升级。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我们的效率,或许会超出您的想象。
我们为两位准备了最好的招待所,请先休息一下。”
施密特挥了挥手:“休息就不必了,我需要立刻检查设备和安装环境。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喝茶和客套上。请带我们去车间。”
他的态度,让在场所有红星厂的人都感到了一丝不舒服。
就在这时,秦山河沉着脸,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他刚和总装备部拍完桌子,心情正不好,正好看见这个洋鬼子在这里颐指气使。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影响我们同志搞建设!”
秦山河的声音不大,但那股久经沙场的威压,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何平连忙上前解释:
“秦政委,这位是德国维勒公司的技术顾问施密特先生,来指导我们安装新设备的。”
秦山河上下打量了一下施密特,冷哼了一声。
“技术顾问?我看是来当监工的吧?
花了钱买来的东西,怎么用还要听他的?”
他转头对刘振华吼道,
“去,把咱们的孙建师傅叫来!还有钱理行教授!让他们带人卸车!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机器摆到车间里!出了问题我负责!”
这番话,何平没翻译,但施密特从秦山河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和手势里,也猜出了大概。
他脸色一沉,对何平严正抗议:
“这位先生是谁?他这是在违反操作规程!
这些设备内部有精密的浮动减震装置,必须由我们的专业人员使用专用工具进行拆卸和安装!
任何不规范的操作,都可能对机床的精度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们公司概不负责!并且你们将失去后续所有的保修服务!”
何平将这番话转述给了秦山河。
秦山河一听就火了:“嘿!我这暴脾气!他还威胁上我了?什么狗屁保修!
告诉他,机器我们自己装!装坏了,我们自己修!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要是看我们装不明白,想留下来学习学习,我们管饭!”
这话太糙,何平实在没法原词原意地翻译,只能委婉地表达:
“施密特先生,秦政委的意思是,我们非常相信我们自己工程师的技术能力,
也希望能有一次宝贵的独立安装经验。
当然,如果您愿意在旁指导,我们将不胜感激。”
施密特气得脸色发白,他觉得自己的专业和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好!非常好!”他怒极反笑,对着何平说,
“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那就请便吧!
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你们是如何毁掉一台价值五十万马克的精密仪器的!
把摄像机拿出来,我们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作为呈堂证供!”
一场原本应该是技术交流的欢迎仪式,瞬间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云,
此刻正在自己的“疗养室”里被苏婉按着,
喝下了今天第三碗“十全大补汤”。
他打了个充满药味的饱嗝,感觉自己快要被“灌溉”成一株人形何首乌了。
“阿嚏!”远在车间门口的施密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他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维勒精密机床”,
其全套设计图纸和工艺手册,正静静地躺在那个他看不起的年轻人脑子里,
而且还是经过“神级系统”优化过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