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陆顾问,是不是跟秦厂长表白了?”
方振国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分析道:
“我看八九不离十。你看秦厂长那样子,是又羞又气,这说明她心里是有陆顾问的,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再看陆顾问这副丢了魂的模样,肯定是……被拒绝了。”
“哎,可惜了。”孙建扼腕叹息,
“郎才女貌,多般配啊!秦厂长这冰山,也太难融化了。”
“胡说!”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只见宣传科长王敬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还拿着他那宝贝相机。
他一脸正气,痛心疾首地对两人进行思想教育。
“你们两个老同志,思想怎么这么狭隘!
什么表白不表白的,庸俗!太庸俗了!”
王敬业指着陆云的背影,又指了指秦冷月离开的方向,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你们没看到吗?刚才,在巨大的成功面前,两位项目的核心领导者,发生了思想上的激烈碰撞!”
“秦厂长,作为领导,她考虑的是大局,是稳定!
而陆顾问,作为天才,他想的是开拓,是进取!
他们一定是在为‘曙光二号’的研发路线,产生了意见分歧!
刚才那不是儿女情长,那是两种工作理念的交锋!
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为了共同目标而产生的‘争吵’!”
“这,才叫真正的革命友谊!你们懂个屁!”
方振国和孙建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歪理邪说,说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
好像……有点道理啊?
自从“表白被拒”事件发生后,红星厂的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两位核心人物,陆云和秦冷月,进入了一种全新的、令人窒息的相处模式。
在公开场合,他们是王敬业笔下那对“为了共同的伟大目标而并肩作战”的完美搭档。
但在私下里,两人但凡距离靠近五米之内,空气就会自动降到冰点。
开会的时候,秦冷月总是看着天花板或者地板发言,坚决不给陆云任何眼神交流的机会。
如果非要点名,她会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关于技术问题,请那位……陆云同志,补充一下。”
“那位同志”这个称呼,让陆云每次都感觉自己像是潜伏在革命队伍里的阶级敌人。
而陆云,则把“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他向秦冷月汇报工作,一律通过方振国转达。
“方总工,您跟秦厂长说一下,第一批五十台变速箱已经下线,正在进行磨合测试,数据非常完美。”
方振国一脸便秘地看着就站在他旁边、脸色冰冷的秦冷月,再看看一脸无辜的陆云,感觉自己像是夹在两块巨大冰山之间的传声筒,随时都有被挤碎的危险。
“小陆啊,你……你就不能自己说吗?”方振国欲哭无泪。
“我嗓子不舒服。”陆云面不改色地胡扯。
全厂上下,除了当事人和心知肚明的王敬业外,
所有人都认定了那个“陆顾问追求冰山厂长被拒,两人因爱生恨”的剧本。
大家看着他们,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情、惋惜和那么一点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然而,生产线上的滚滚热潮,暂时压制了这些八卦。
第一批五十台崭新的63式坦克变速箱,在万众瞩目之下,顺利完成了所有出厂前的测试。
每一台的数据,都完美得像教科书里的范例。
按照流程,这批变速箱将被运往军区指定的试验场,进行最后的安装和实车测试。
只要通过,那么剩下的四百五十台订单,就会像雪片一样飞来,红星厂将彻底摆脱困境,涅盘重生。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来了。
一封来自军区装备部的加急公函,送到了秦冷月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