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与黑板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哒”。
整个独立车间里,落针可闻。
几个刚被陆云那番“庖丁解牛”般的操作和点评镇住的老师傅,
连同闻讯赶来、站在门口不敢进的方振国和孙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支白色的粉笔上。
然后,他动了。
没有草稿,没有尺规,甚至没有片刻的思索。
一条长而流畅的直线,自黑板顶端一泻而下,仿佛被激光校准过,笔直得令人发指。
紧接着,是完美的圆弧,是精准的椭圆,是复杂的几何结构。
他的手腕稳定得不像人类,时而快如闪电,留下连串的残影;
时而又稳如磐石,在方寸之间勾勒出繁复至极的细节。
黑板上,一个前所未见的机械奇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到有,被孕育、被创造。
“天……天哪……”门口的孙建,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他也是画图纸的行家,深知要在黑板上徒手画出如此标准的工程图,是何等天方夜谭。
陆云画的不是示意图,而是可以直接用于生产的、带有完整标注和公差的零件分解图!
那不是画,那是复印!不,比最高精度的打印机还要精准!
“别出声!”方振国压低了声音,狠狠地瞪了自己学生一眼,眼神里却燃烧着比孙建更加狂热的火焰。
他死死地盯着黑板,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就会错过一个神迹般的细节。
车间里的几个老师傅,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是干了一辈子活的匠人,对线条和尺寸的敏感,深入骨髓。
那已经不是一个变速箱了。
那是一座由无数齿轮、轴承、阀体、油路构成的钢铁迷宫,
一座精密、复杂,却又充满了和谐韵律的艺术品。
“看到了吗……那个行星排……”李钳工声音发颤,指着黑板上一个核心结构,对身边的同伴说,
“双排……不,是三排!三排行星轮,共用一个齿圈……这……这怎么可能做到互不干涉的?”
“还有那个液压阀板……我的老天爷,那油路比人脑的沟回还要复杂!
他是怎么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设计出这么多条独立油路的?”
“这不是设计……这是神启……是鲁班爷亲自下凡,在给他递粉笔头啊……”
陆云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脑海中,“思维模拟”模块正以亿万次的频率高速运转。
那台采埃孚4hp变速箱的完美结构,与这台老旧的63式变速箱的残骸数据,
在他的思维空间里不断地碰撞、融合、优化。
他不是在照搬后世的设计。
而是在用后世的理念,结合这个时代现有的工业基础,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再创造”。
一个小时后。
当陆云画下最后一个尺寸标注,将只剩下一小截的粉笔头轻轻放在黑板槽里时,他面前,已经不再是一块黑板。
而是一幅完整的,包含了总装图、零件分解图、材料表、加工工艺和热处理要求的……神之蓝图。
陆云转过身,看着眼前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平静地开口:“基础的设计,就是这样。”
“噗通!”
站在最前面的李钳工,双腿一软,竟然真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