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打翻的橘子酱,浓稠地涂抹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上。林晓玥蜷在意大利进口的羊绒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上最新一季的时装图册,目光却飘向了窗外。院子里,园丁刚修剪过的草坪,散发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齐整的青草香。
这是一个家。一个用无数奢侈品杂志上的单品堆砌起来的、光可鉴人的、冰冷的“家”。
承宇今晚又有应酬。他总是有应酬。投行部的副总裁,时间是以秒来计费的,能分给这个家的,自然就稀薄得像此刻天边的晚霞,转眼就要被黑夜吞没。
晓玥站起身,赤脚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她走到衣帽间,准备将承宇今早换下的西装送去干洗。阿曼尼的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就像他这个人,永远得体,永远无懈可击。
然而,就在她拎起西装外套的一瞬间,一枚小小的、浑圆的、带着微弱虹彩的东西,从西装内侧的口袋边缘,悄然滑落,无声地跌落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是一枚珍珠耳钉。
很小,很精致,但绝不是她的。她从不戴这种单颗珍珠的款式,她觉得那太素净,甚至……带着一点过时的、属于另一个年代的女人的温婉。
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蜇了一下。她蹲下身,捡起那枚耳钉。珍珠触手温润,但在她指尖,却像一块烧红的炭。
她试图为它寻找一个合理的出处。客户?女同事?不小心蹭到的?无数的借口在她脑海里翻腾,像一锅煮沸的水。可是,哪个客户或同事,会亲密到将耳钉遗落在西装*内侧*的口袋附近?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恐惧,像藤蔓一样,从脚底悄悄爬上来,缠住了她的心脏。
晚上十点,玄关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陆承宇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清冽的夜风和淡淡的酒气。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挺括的白衬衫,领带松了松,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还没睡?”他看到坐在客厅暗影里的晓玥,随口问道,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却听不出多少真实的关切。
晓玥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落地灯在角落洒下昏黄的光晕。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摊开手心。
那枚珍珠耳钉,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里,像一滴凝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