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凌晨时分的旧金山湾区大雾，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地笼罩了整个硅谷。
在过去，这片土地上的精英们只信奉两样东西：颠覆性的技术和绝对的资本实力。他们习惯了制定规则，习惯了扮演上帝。然而，在林风发起了那场史无前例的专利诉讼风暴之后的四十八小时里，一种久违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开始在这些天之骄子的心中蔓延。
这不是对竞争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对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更高级的掠食者的恐惧。
水果公司总部，cEo办公室。
曾经被赛克砸碎的平板电脑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那张芬兰白桦木办公桌上留下的浅浅划痕，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赛克一夜未眠，眼中的血丝和他一向考究的衣着形成了鲜明对比。
“和解，我们必须寻求和解。”
全息投影中，搜索巨头谷哥的cEo施建人，这位一向以温文尔雅着称的学者型领袖，率先说出了这个屈辱但又唯一的选项。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和解？”赛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向他低头？支付他那可笑的、勒索式的专利费？施建人，你疯了吗？这会成为水果公司历史上最大的污点！我们的股价怎么办？股东们会杀了我们的！”
“那禁售呢？”施建人冷冷地反问，一针见血，“赛克，别再自欺欺人了。Itc已经正式受理了337调查申请，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我们的法务团队给出的初步评估报告，你看过了吗？我们的胜率，不到10%！”
“不到10%……”赛克颓然地坐下，这个数字像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北星通讯的专利库，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法网，将他们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移动帝国死死罩住。那些他们曾经忽视甚至嘲笑的基础通信协议，如今却成了扼住他们咽喉的铁手。
施建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更可怕的不是诉讼本身，而是林风的阳谋。你没看到吗？我们G-Syste联盟里的那些硬件厂商，已经开始动摇了。就在昨天，我们最大的合作伙伴‘银河电子’的cEo秘密致电给我，询问我们是否有备用方案。备用方案？他们所谓的备-用-方-案，就是林风的‘星辰oS’！”
赛克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终于明白了。林风这一刀，砍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他们的命根——生态系统！
谷哥的G-Syste联盟一旦瓦解，谷哥将失去移动端最重要的入口；而水果公司，虽然是封闭生态，但如果它的产品因为禁售而错过一到两个发布周期，用户就会大量流失到“星辰”阵营。等官司打完，市场格局早已天翻地覆。
“他……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一切……”赛克的声音干涩无比。
“是的。”施建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收购、诉讼、瓦解联盟、推广自己的生态……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反击，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王权更替。”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赛克才艰难地抬起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联系他。以我们两家公司的名义，请求与他会面。地点、时间，都由他定。”
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这不仅意味着妥协，更意味着，他们将主动走上那个东方男人摆下的谈判桌，接受他的一切条件。
旧金山，费尔蒙酒店，总统套房。
未来资本北美区的负责人索菲亚，将一份加密邮件的内容投影在林风面前。
“老板，鱼上钩了。”索菲亚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赛克和施建人联名发来邮件，请求与您会面，商讨‘解决当前争端，构建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一旁的营销天才卡洛琳夸张地笑道：“‘构建未来合作’？他们可真会粉饰太平。昨天还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今天就想握手言和了？”
林风靠在沙发上，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端起秘书秦雅刚刚泡好的清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们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点，说明我们的第一拳，打得很痛。”他淡淡地说道。
索菲亚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复？直接拒绝，继续在法庭上碾压他们？”
“不。”林风摇了摇头，“打官司，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的目的，不是要他们几百亿美元的赔偿，那没有意义。我要的，是硅谷未来的秩序。”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通过视频连线的秦岚和张伟，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聆听着。他们知道，林风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这场世纪商战真正的核心图谋。
“水果公司的App Store和谷哥的py Store，是他们生态系统的两大支柱，也是他们最主要的利润来源之一。他们凭借垄断地位，对所有开发者收取高达30%的抽成，我们称之为‘苹果税’和‘谷歌税’。这是全世界开发者心中永远的痛。”
林风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我要的，就是借着这次专利优势，逼他们在这两大支柱上，给我，也给全世界的开发者，打开一道门。”
索菲亚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立刻明白了林风的深意：“您是想……让他们允许第三方支付系统接入？或者，降低抽成比例？”
“比这更彻底。”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要他们遵守‘FRANd’原则（公平、合理和非歧视）。我们的‘灵犀支付’，必须可以作为一种支付选项，无差别地出现在他们的应用商店里。同时，他们必须允许用户通过我们的‘星辰应用商店’，下载和安装应用。他们可以继续收他们的税，但用户必须有选择的权利。”
“我的天……”卡洛琳倒吸一口凉气，“老板，您这是要直接拆掉他们的‘围墙花园’啊！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错。”林风点头，“杀了他们，会有新的巨头取而代之。但如果我们能建立一个新的、更开放的规则，那么整个行业的生态都会因此改变。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的胜利。”
法务负责人秦岚冷静地分析道：“以我们现在手里的标准必要专利（SEp），要求他们遵守‘FRANd’原则，在法理上是站得住脚的。我们可以主张，既然我们的专利是移动通信的基础，那么作为对价，他们的生态系统也应该对所有参与者保持基础的公平和开放。这个逻辑，在法庭上绝对有得辩。”
“所以，”林风总结道，“回复他们。告诉他们，我很乐意见面。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地点，就在这家酒店的会议室。”
“就我们这里？”索菲亚有些惊讶，“这会不会显得我们太……傲慢了？”
“我要的就是傲慢。”林风的目光扫过窗外繁华的城市，“是他们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他们。从他们踏入这间酒店的那一刻起，就要让他们明白，这场谈判的主导权，在谁的手里。”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
费尔蒙酒店的顶层会议室。
林风已经提前坐在了主位上，身边是秦岚和索菲亚。秦雅则安静地为他准备着茶水。整个房间里，只有淡淡的茶香和压抑的沉默。
十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水果公司的cEo赛克和搜索巨头谷哥的cEo施建人，带着各自的法务总监，准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