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一块悬浮在眼前的瓦砾。那碎片没有坠落,静止在半空,被他指尖一拨,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像在水中漂浮的石子。他愣愣地看着那片瓦砾的边缘,在光影中映出细微的火纹,却没有再爆裂开去。
他又抬手,拂过一撮凝在半空的灰尘。那些灰屑立刻在指缝间散开,却没有落下,而是像被无形的丝线牵着,仍旧悬在原位。
「……这就是冻结的爆炸吗……」他低声喃喃,心口一阵发凉。眼前的世界是毁灭,但毁灭本身却被扭曲成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他看向玲华的方位,高挑的异津神之影仍旧屹立,像是在末世中独自支撑天穹。她的长袖残破,肩头与衣襟焦黑,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灼痕,黑发散乱,几缕贴在面颊,几缕随定格在空中,紫瞳在僵死的天地间也被漠然定格住。
仁的心口猛然一抽,他知道这是终点。眼前的一切都冻结成了死亡的图景:灰尘悬停、瓦砾凝固、巨兽断裂的躯体僵死在半空。全城毁灭,除了玲华,只有他还在屏障里苟活。
「是我停住了时间。」
这个念头忽然闪进他的脑海。正是他,与那无法理解的「天界休化」,扼住了这片天地的咽喉。
脑海深处,忽然浮现起那日在咖啡店里翻阅古籍时的字句。
「那门不只通向『哪里』,也通向『何时』。如果门能被打开,它也能被推迟、提前、重写」。
仁喉咙发紧。那时他只是机械地抄下,根本没敢想这句话真正的分量。而现在,在这片冻结的末日里,他第一次明白——自己此刻正踩在那句推论上。
如果能停下,就能让它回去。
他胸口像被火灼烧,心脏在肋骨间狂跳。呼吸里全是灰和血的味道,他却咬紧牙关,几乎是嘶喊着将这股执念吐出:
「不要停在这里!——回去!!」
话音如雷霆般炸裂在寂静中。
瞬间,整个世界开始塌缩。
定格的尘埃倒卷,化作灰流冲向废墟;悬空的瓦砾一块块复位,石片重新拼合进断墙;燃烧的烈焰缩回,化成未曾点燃的火星;甚至连坍塌的大地也在震颤中一寸寸抬起,回到了爆炸之前的形状。
仁的视野剧烈摇晃,像被拽入逆流的洪水,天地在他周围往回冲刷。所有声音都反着响起,惨叫、轰鸣、咆哮像被倒播的乐曲,震得人心脏发疼。
最后一声震颤散去。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立在重新拼接的祭坛上。
周围空气里还残留着烧焦的气息,但毁灭的光与冲击波已消失。仁眼角余光掠过,祭坛外的甲士与阴阳师们,原本在爆光中化作飞灰的身影,此刻竟在倒转的洪流里一点点重塑:碎裂的骨骼重新拼合,剥落的血肉逆着燃痕贴回骨架,仿佛有人在用看不见的手将他们一寸寸缝合回原样。
红音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双刃交错,刀锋直逼香春的面门。香春正抬臂硬挡,半张面具已布满裂痕,碎片摇摇欲坠。
一切都回溯到——刀锋即将落下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