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之前 · 三足鼎立)
时空的琥珀之中,光芒被冻结,声音被吞噬,连思维都仿佛变得迟缓。唯有三道超越了凡俗的意识,在这片被强行凝固的领域内,进行着无声的、却凶险万分的交锋。
叶无忌灰色的漩涡之眼,如同两个微缩的归墟,倒映着幽骸那暗银与淡金交织的身影。他的意念冰冷而直接,如同无形的利刺,穿透凝固的空间,传达过去:
“旁观者,亦想插手终局?”
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对自身权柄的绝对自信。他刚刚吞噬了“门扉”本源,初步掌控了这片区域的寂灭法则,正是气势与力量最巅峰的时刻。幽骸的出现,在他眼中,不过是为这场终末盛宴,增添了一份稍显特别的甜点。
幽骸星璇般的眼眸平静无波,手中星骸魔枪那灰金色的枪尖,在凝固的时空中,依旧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引动空间生灭的涟漪。它的意念回应,如同冰冷的星辰低语,不带丝毫情绪:
“终局由谁书写,尚未可知。你的‘道’,并非唯一的路径。”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叶无忌那纯粹寂灭之道的质疑。神魔归元,混沌与秩序同在,它代表着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超越了单纯毁灭与创造的、更加复杂、也更加未知的进化方向。
两人的意念在无形的层面碰撞,引动着周围被凝固的寂灭法则都产生了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褶皱。那被定格的“薪火之种”金光,似乎也因此闪烁了极其微弱的一下。
而处于这场无形风暴边缘的凌霜仙子,她的思维并未被完全冻结。在那极致的压抑与静止中,她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她能“听”到叶无忌与幽骸那宏大而冰冷的意念交锋,能感受到自己如同怒海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更能感觉到怀中那玉匣内,“薪火之种”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悲鸣与渴望。
引爆它!
一个念头在她近乎凝固的识海中炸开。
无论幽骸是敌是友,无论最终结局如何,完成使命,引爆共鸣阵,是他们所有人牺牲的意义所在!这是唯一的目标,是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恐惧的最终指令!
她用尽全部被禁锢的意志,试图催动体内最后一丝可能调动的力量,哪怕只能让手指动弹一分,将玉匣推入那近在咫尺的节点凹陷!
然而,叶无忌的时空禁锢,乃是基于本源寂灭法则的运用,岂是她一个油尽灯枯的化神修士能够撼动?她的挣扎,如同琥珀中的虫豸,徒劳而绝望。
叶无忌显然察觉到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反抗意念。他甚至没有看向她,只是那笼罩全场的无形禁锢之力,骤然加重!
“呃……!”
凌霜仙子凝固的意识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股力量碾碎。连那玉匣表面流转的金光,都仿佛被压得黯淡了几分。
“在本座的领域内,你的意志,毫无意义。”叶无忌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锥,砸入她的识海,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冰,包裹了她。
但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幽骸动了。
它并未攻击叶无忌,也未去抢夺那被定格的金色玉匣。它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星骸魔枪。
枪身之上,那些星辰脉络般的淡金纹路,第一次亮起了清晰的光芒。那不是炽热的光,而是冰冷、遥远、如同亘古星辰般的光芒。枪尖那灰金色的锋刃处,空间不再是简单的扭曲,而是开始了一种奇异的共振。
这种共振,并非强行去撕裂、破坏叶无忌的时空禁锢。而是像一把精准的音叉,找到了与这片凝固法则某个极其细微、不和谐的频率,然后,轻轻地敲击了上去。
“叮……”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清脆到极致的微鸣,响彻在凝固的时空之中。
这声音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响,而是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
叶无忌那完美无瑕的时空禁锢,随着这声微鸣,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就像平静如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微尘,荡开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波纹。
但这丝涟漪,对于处于崩溃边缘的凌霜仙子而言,却不啻于惊雷!
她感觉到那碾碎灵魂的重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被压抑到极致的意志,在这千载难逢的缝隙中,如同被压缩到极点的弹簧,轰然爆发!她不再试图移动身体,而是将所有残存的意念、所有牺牲同伴的嘱托、所有对光明的最后眷恋,全部灌注到了怀中那枚玉匣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