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有何惑?”
“若我说……”他指尖抚过貔貅圆睁的眼:“我愿做那载舟之水呢?”
曾夫子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她指腹拂过案上《汉书》斑驳的竹简:“殿下可曾见过黄河水?看似柔顺,却能劈开太行山。民心如水,利万物而不争,唯有顺势而为,方得始终。”
一丝快乐爬上她眉梢时,太子忽然想起昨夜读的《李夫人传》,武帝为睹佳人遗容,不惜以重金招方士。此刻他望着曾夫子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史书上的爱恨嗔痴,原是可以具象化在身边的。
且说书房里夏芷澜他们正在谈论,一个衙役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启禀五殿下、文大人,大中正谢特已带到,正在议事厅候召。”
“好,先晾他半个时辰,”夏芷澜见陆季进屋面露喜色,便点头道:“我们等会儿再去会会他。”
谢特此刻正候在议事厅里,抓耳挠腮,如坐针毡,内心十分忐忑:“怎么不见其他人呢?”杯中茶水早已凉透,却无心饮用。今天一早突然被官府叫来拜见灵玦王,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上次宴席之人就是王爷了,想到出门时宅前还有大批官兵留守,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惶恐。于是在厅内走来走去,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焦急。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呼喊:“灵玦王驾到!”正堂门帘一掀,五皇子玄色长袍下摆扫过青砖,金丝绣的蟠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谢特慌忙伏地,偷眼瞧见那年轻皇子径直坐上公案,赫然就是那日见过的夏澜。
“谢大人,可知本王为何请你来啊?”夏芷澜指尖划过案上紫檀木匣,匣盖半开,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笺。谢特额头沁出冷汗,强作镇定道:“殿下说笑,下官怎敢揣测王爷心思?”
“下官?”夏芷澜嗤笑一声:“谢大人请起,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别那么客气。”
谢特连忙起身,看着五皇子佯装惊讶道:“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上次怠慢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知者无罪,请用茶。”夏芷澜径直走到主位,指尖划过案上青玉镇纸,问道:“去年重阳,阳公在谪仙楼宴请大中正,席间送了幅《穆天子宴瑶池图》,可是真的?”
谢特山羊须一颤,勉强笑道:“殿下说笑,老夫素爱丹青……”
“那蒋公上月送的翡翠屏风,高八尺,通体翠绿,可也是真的?”夏芷澜俯身盯着谢特,问道:“谢大人可知,那屏风现在何处?”
谢特冷汗浸透官服,颤颤巍巍道:“在……在臣府中库房……”
“错了。”夏芷澜轻笑一声:“它将会躺在廷尉的库房中。”他忽然从木匣中抽出一封密信,信封上赫然写着“供状”二字:“谢大人可知,这供状里写着什么?”
谢特猛地起身跪地,哭诉道:“殿下休要听信谗言!那定是他们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