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栖息在破船上的海鸥。郁欢看着他笑出眼泪的样子,突然发现他左眼下的黑眼圈比上周更重了。
\"去捡贝壳吧。\"太宰跳起来拍打裤子上的沙粒,\"涨潮前能找到夜光螺。\"
他们在潮线附近弯腰搜寻。郁欢借机观察太宰的走路姿势——右肩比平时低了3度,看来上周的枪伤还没好透。当她第五次故意把贝壳扔进太宰够不到的浪花里时,对方突然从背后环住她,握着她的手指向一块礁石。
\"那里,\"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有比贝壳更好的东西。\"
郁欢的肘击在最后一毫米停住。月光下,礁石缝里卡着一把老式左轮,枪管上刻着港口黑手党的蛇形徽记。
\"三年前我弄丢的配枪。\"太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当时我用它杀了十二个人。\"
海风突然变冷了。郁欢数着枪柄上的刻痕,正好十二道。她轻轻把枪放回原处,转身时太宰已经走到十米外,正用打火机点燃什么。
烟花。真正的、孩子玩的那种彩色烟花,在夜空炸开时照亮了整个海湾。郁欢看着太宰仰起的脸被光芒染成金色,绷带边缘透出一点血色。那一瞬间他不像十八岁的黑手党恶魔,倒像个逃课的高中生。
\"去年收缴的赃物。\"太宰数着天上的火花,\"本来该用在刑讯室的。\"
郁欢走到他身边,两人肩膀隔着两厘米距离。当紫色烟花绽放时,她感觉袖口被轻轻拉住。
\"有时候,\"太宰的声音混在烟花爆裂声里几乎听不清,\"我希望潮水永远涨不上来。\"
月光像一层银纱,轻轻覆盖在两人之间的沙滩上。郁欢没有回答。她只是垂下睫毛,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被体温焐热的小贝壳——方才趁太宰数烟花时,她在礁石背面找到的。贝壳内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边缘圆润得像被月亮亲手打磨过。
她的指尖在大衣口袋边缘停顿了一瞬。布料下传来硬物轮廓,是枪械还是那本总不离身的《完全自杀手册》?最终她只是轻轻将贝壳滑进去,如同往许愿池投下一枚硬币。
\"会划伤手的。\"太宰突然说。月光下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沉着郁欢读不懂的情绪。
\"那就别把它和你的自杀工具放一起。\"郁欢收回手时,尾指擦过他大衣第三颗纽扣——那颗带着弹痕的纽扣。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场火拼,这颗子弹本该穿透的是太宰的心脏。
最后一朵烟花在云层后熄灭,余烬像流星般坠入海面。潮声忽然变得清晰,浪花舔舐着沙堡的残骸。太宰治转过身时,绷带末端扫过郁欢的手背,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他们背向而行。郁欢的高跟鞋陷进潮湿的沙地,鞋尖碾碎了几只正在筑巢的沙蟹。甲壳碎裂的轻响混在潮声里,让她想起刑讯室折断指骨的声音。身后传来太宰哼唱的旋律,是那首常在他自杀未遂后哼唱的《殉情七海》。
潮水漫上来时,郁欢在月光下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是穿着黑风衣的预备干部,另一个倒映着穿学生制服的少女。她弯腰拾起半片被冲上岸的贝壳,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刻出血痕。
天亮前的港口黑手党总部,打印机吐出两份带着油墨味的报告。郁欢那封用词严谨得像在掩饰什么,字间距比标准格式窄了0.5磅。太宰的申请函上沾着可疑的圆形水渍,像某个贝壳曾在那里停留。
当森鸥外举起文件对着晨光时,海盐结晶在纸缘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他微笑着用红笔圈出两份报告上相同的潮汐时刻表——这正是他们相遇与分别的精确时分。
(番外是架空的时间线,大家不要介意这几天在海边玩没有时间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