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踏出太祖纪功碑。
身后,厚重的石碑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轰鸣,最后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地宫深处,那颗原本静置的黑色水晶球,此刻却剧烈地颤动起来。
球体内,那被镇压的邪神意识,在感应到李承玄身上那一缕纯白气息的瞬间,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咆哮。
“这是……这是儒家的臭味!”
“该死的老东西!萧破天!你这三百年的走狗,居然还留了后手!”
咆哮声中充满了惊怒与忌惮,再无之前的狂妄。
它能感觉到,那种纯白色的力量,是它最厌恶、最恐惧的天敌。
李承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个被封印的残魂的叫嚣,不值得他浪费任何心神。
陵墓之外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凉意。
一道倩影在碑前已经等候了不知多久,如同望夫石般焦急地踱步。
看到李承玄的身影从碑后走出,柳青瑶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地落回胸腔。
“主人!”
她快步迎了上来,却在距离李承玄三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
她看到了李承玄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疲惫。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然与深邃。
仿佛在那座塔里,他经历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个纪元的轮回。
他身上那股【神性淡漠】的气质似乎更加纯粹了,纯粹到让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一种至高的法则。
这种感觉让她心跳加速,既感到自身的渺小,又生出一种无可救药的沉沦与仰慕。
她想说些什么,问问他是否安好,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任何言语,在此刻的他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阵风吹过,将她的一缕秀发吹到了脸颊上,带来一丝微痒。
柳青瑶下意识地想去拂开。
但一只手比她更快。
李承玄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将那缕调皮的发丝,为她挽到了耳后。
指尖冰凉的触感,与她温热的脸颊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柳青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一股热流从脖颈瞬间蔓延至整个脸庞。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个男人,这个视众生为蝼蚁,连皇权都不屑一顾的男人,竟然……会为她整理头发?
这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比任何毁天灭地的神迹,都更让她心神俱裂。
那是一种被纳入羽翼之下的感觉,一种被神明于漠然中投下的,独一无二的垂怜。
李承玄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视线越过她,望向了远处京城的方向。
“青瑶。”
他的声音很平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主人……我在!”
柳青瑶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垂下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传朕旨意。”
四个字,轻描淡写。
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柳青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朕!
他用了“朕”!
这不是皇子,不是王爷,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才能使用的自称!
柳青瑶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李承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凡人的情绪,只有绝对的掌控与意志。
“召集所有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员,一炷香后,于金銮殿议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言出法随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柳青-瑶的灵魂深处。
“迟到者,斩。”
最后三个字,没有杀气,没有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柳青瑶的血液在瞬间被点燃了。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