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或者订单本身就是一个陷阱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歌声”,顺着残缺的法则脉络,飘入了他的感知。
那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了哀伤与执念的波动。
他循着那波动,快步向前,绕过一座如同小山般的金属垃圾堆,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数十米高的、由无数金属残骸勉强拼接而成的……“雕像”?它有着模糊的人形轮廓,但身躯是由无数断裂的武器、扭曲的装甲板和熄灭的灯饰构成,头部则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裂纹的球形观测装置。
而在这座巨大而粗糙的金属雕像脚下,环绕着数以百计的、半透明的虚影。
这些虚影同样呈现出机械与灵体融合的怪异特征。它们有的保持着类人的形态,但肢体部分由虚幻的齿轮和管线构成;有的则直接是悬浮的、破损的机械构造体,核心处闪烁着微弱的灵魂之火;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幻的、由0和1组成的数字流,却散发着清晰的悲伤情绪。
它们,就是这片失落文明的亡魂!所谓的“钢铁之魂”!
它们环绕着那座巨大的金属雕像,如同朝圣,又如同在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那断断续续的、作用于灵魂的“歌声”,正是从它们那里发出。那歌声中,饱含着对过往辉煌的追忆,对家园毁灭的不甘,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对“声音”本身的渴求。
陆凡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这些钢铁亡魂的注意。
数百道目光,或者说,数百个感知焦点,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般的期盼。
一个由虚幻能量管道和金属碎片构成的、身形较为凝实的亡魂,缓缓飘上前来。它没有嘴巴,灵魂的波动直接形成信息,传入陆凡的脑海,使用的是一种陆凡从未听过,却在九狱塔的辅助下能够理解的语言:
“外来的……生命体……你……携带了……‘声音’?”
它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陆凡立刻明白了。“纯净之音”,指的不是具体的某种音乐或歌曲,而是一种能够抚慰它们这种特殊存在、承载着“纯净”情感与信息的灵魂波动!这些亡魂,在文明毁灭、世界死寂之后,连能够传达情感和信息的“声音”都逐渐失去了,正在陷入永恒的沉寂与疯狂!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中急问:“幽嬛!‘纯净之音’是什么?我该怎么弄?”
“用你的魂力,模拟出最纯粹、最平和的频率,不要夹杂任何个人情绪和杂念!就像……就像你用安魂汤超度鬼魂时那样,但更加精纯,更加空灵!重点在于‘稳定’与‘纯净’,对于这些法则残缺环境下的亡魂,任何波动都可能刺激到它们!”幽嬛迅速指导。
陆凡屏息凝神,调动起一丝精纯的魂力。他回想起帮助那小女鬼往生时的感觉,回想起那些收获感激愿力时的温暖,努力摒弃所有杀伐、炼化的念头,将心神沉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之中。
然后,他轻轻哼唱起来。
没有歌词,没有固定的旋律,只有一缕极其纯净、空灵、仿佛来自世界之初的魂力音调,如同涓涓清泉,以他为中心,缓缓流淌开来。
这“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的钢铁亡魂,包括那座巨大的金属雕像,都猛地一震!
它们那麻木的、空洞的“目光”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狂喜,一种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的激动!
它们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之音,虚幻的身体微微颤抖,灵魂之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那断断续续的哀伤歌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集体的、无声的、却无比强烈的感激与祈愿!
陆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精纯,却又带着冰冷金属质感、充满了理性光辉与秩序执念的奇特愿力,如同潮水般从这些钢铁亡魂身上涌出,浩浩荡荡地汇入他眉心的九狱塔!
这股愿力,与之前从凡人那里汲取的截然不同!它不那么“温暖”,却更加“厚重”;不那么“感性”,却充满了“信息”与“逻辑”的质感!
嗡——!!!
九狱塔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洪钟大吕般的震鸣!整个塔身都在微微颤抖,光芒大放!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此刻竟有数十个同时亮起,虽然依旧不算璀璨,却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
塔内第一层时狱空间,边界再次向外扩张了一尺!空间的稳固程度、能量流转效率,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甚至连第二层、第三层空间的壁垒,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丝!
幽嬛更是发出一声舒爽的轻吟:“好奇特……好庞大的愿力!里面……里面似乎蕴含着这个文明的部分基础法则信息和对‘秩序’‘逻辑’的终极追求!太补了!”
陆凡心中震撼,持续哼唱着纯净之音,感受着九狱塔和自身发生的奇妙变化。他明白,这次冒险,值了!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收获的喜悦时,异变再生!
那座一直沉默的、由无数残骸构成的巨大金属雕像,其头部那布满裂纹的球形观测装置,猛地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也更加疯狂的灵魂波动,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锁定了陆凡:
“外来者……你的‘声音’……很纯净……但,还不够!”
“留下来……用你的‘声音’……作为核心……重启……文明!”
“成为我们……新的……‘逻辑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