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上）：
冰冷。
绝对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不是物理的温度，而是存在层面的冻结感。
陆凡站在一片光滑如镜的虚无地面上。这里是地铁隧道深处，但已没有任何隧道存在的痕迹。灰白终焉洪流清洗过的地方，只剩下绝对的、没有任何物质和能量残留的虚无。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吞噬，视野中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空气稀薄得近乎不存在，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冰渣，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覆盖着灰白纹理的身体，如同冰雕般僵硬。新生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仿佛覆盖着万年冰霜的灰白色泽，表面流淌着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灰色纹路。胸口那缓慢旋转的灰白旋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头盔（意识感知）下的视野，不再是色彩斑斓的世界，而是…一片灰白、冰冷、如同老式黑白电影般的单调景象。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所有的气味都消失无踪。只有…能量的波动，如同冰冷的涟漪，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见。
情感…在剥离。幽嬛消散的悲恸？林薇魂火熄灭的绝望？对系统的愤怒？对复仇的执念？这些曾经炽热如岩浆的情绪，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液氮，迅速冷却、凝固、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平静。或者说…虚无。
他抬起覆盖着灰白纹理的右手。手指僵硬、冰冷，如同精密的机械。指尖轻轻划过虚无的空气，一道细微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灰白寒气，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将前方一小片虚无空间冻结出细微的、如同冰晶般的裂痕。
终焉之力…这就是他现在拥有的力量？冰冷、死寂、终结一切。
嗡！
胸口的灰白旋涡猛地一震！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系统提示，如同冰冷的电流，强行刺入他近乎冻结的意识：
【检测到外部高能扫描波动…】
【扫描源：特调局（加密协议）…】
【扫描目标：锁定…终焉污染源（高浓度）…】
【定位精度：高…】
【预计暴露时间：1分钟…】
【系统建议：紧急规避…或…启动反制程序（消耗终焉之力）…】
特调局？这么快就找来了？陆凡灰白色的“视线”穿透层层废墟和岩层，望向隧道出口方向。那里，数道无形的、带着强烈敌意和毁灭意志的扫描波，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了他所在的这片虚无区域。
【暴露倒计时：30秒…】
规避？往哪避？这片虚无区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在特调局的扫描下无所遁形。
反制？消耗终焉之力？他现在体内的终焉之力如同无源之水，用一点少一点。而且…他本能地抗拒使用这股力量。每一次引导终焉之力，都让他感觉自己离“人”更远一步，离冰冷的“终焉造物”更近一分。
【暴露倒计时：10秒…】
嗡！嗡！嗡！
扫描波的频率陡然提升！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套在了陆凡身上！隧道出口方向，隐约传来引擎的轰鸣和金属履带碾压碎石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在逼近！
【暴露！】
【目标锁定确认！】
【执行…清除协议！】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充满杀意！
轰隆！
隧道出口处，一块巨大的、被爆炸掀翻的警车残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掀飞！重重砸在远处的废墟上！烟尘弥漫中，三个更加高大、装甲更加厚重、散发着更加强大能量波动的银白色身影，如同破开地狱之门的机械魔神，缓缓踏入这片被清洗过的虚无区域！
新一代弑神小队！更强！更致命！
他们冰冷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站在虚无中央的陆凡！没有任何废话！肩部、手臂的武器模块瞬间充能！刺目的能量光芒在炮口汇聚！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开火的瞬间——
嗡——！！！
陆凡胸口的灰白旋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特调局扫描更加强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穿透了空间！狠狠按在了这片区域！
整个虚无空间…猛地…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冻结！弑神小队充能的炮口光芒停滞！扫描波被强行切断！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瞬间停止！
紧接着，一个极其简陋、由像素点构成的、闪烁着刺眼血光的…外卖订单图标？！强行投射在陆凡灰白色的视窗中央！
图标旁边，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血写成的灰色文字疯狂闪烁：
【紧急订单！强制接单！】
【客户：青铜棺椁（葬世本源）】
【配送物品：终焉葬灭（1单位）】
【取货地址：当前位置（虚无坐标）】
【配送地址：青铜棺椁（空间锚点）】
【配送备注：到付（用你的命付）！】
【配送时限：即刻！】
【失败惩罚：客户拒收（抹杀）！】
青铜棺椁？！葬世本源？！客户？！
配送终焉葬灭？！到付？！用命付？！
陆凡灰白色的瞳孔（意识核心）猛地收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警兆轰然炸响！这破订单…比之前的强制自爆更恶毒！它要…送货上门？！把他自己…连同体内的终焉之力…当成“快递”…送给那个棺材里的东西？！
“不…”一个冰冷的、近乎本能的抗拒意念，在冻结的意识深处挣扎。
然而——
嗡——！！！
胸口的灰白旋涡，在订单出现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引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吸力！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铁链，瞬间缠绕住陆凡的身体！强行压制了他体内那点微弱的抗拒意志！
同时，视窗上，导航图标疯狂闪烁！目标直指…隧道上方，那片崩塌的槐树林废墟深处！青铜棺椁的坐标！
【订单确认！】
【配送程序启动！】
【骑手权限…强制征用！】
【终焉之力…引导中…】
【空间通道…构建中…】
嗡——！！！
陆凡脚下那片光滑的虚无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一个旋转的、内部充斥着灰白终焉气息的空间漩涡，瞬间成型！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片扭曲、崩塌的槐树林景象！景象中心，那座缠绕着断裂锁链、棺盖大开的青铜棺椁，如同深渊的巨口，静静悬浮在翻滚的灰白终焉洪流之中！
棺椁深处，那两点充满了怨毒和暴戾的暗红光芒，猛地炽亮！一股贪婪、渴望、迫不及待的意念，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穿透空间，狠狠抓住了陆凡的意识！
“快递…我的…终焉…食物…来！”
冰冷、贪婪、不容置疑的命令！
【空间通道…稳定！】
【骑手…强制传送…开始！】
嗡——！！！
覆盖着陆凡全身的灰白纹理瞬间炽亮！他僵硬的身体，在系统规则的强制操控下，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拖拽，猛地…坠向脚下那旋转的灰白漩涡！
“不——！！！”陆凡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意念疯狂冲击着体内的终焉之力！试图反抗！试图挣脱！
然而，终焉之力在系统规则的引导下，如同最驯服的猎犬，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加速涌向胸口旋涡！为传送提供能量！他的身体…成了系统送货的…燃料和载体！
噗嗤！
陆凡的身影，瞬间没入灰白漩涡！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三个被时间凝固、炮口光芒停滞的弑神战士，以及…一片死寂的虚无。
下一秒——
轰隆！！！
槐树林废墟上空，那片被灰白终焉洪流笼罩的虚空，猛地向内塌陷、扭曲！一个旋转的灰白漩涡凭空出现！
陆凡覆盖着灰白纹理的身体，如同被吐出的弹壳，从漩涡中狠狠摔落！重重砸在一片布满龟裂和焦痕的黑色土地上！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冰冷的灰烬四散飞扬！
他挣扎着抬起头，灰白色的视野中，映出那口近在咫尺的…青铜棺椁！
巨大！古老！布满斑驳的铜绿和断裂的锁链！棺盖大开！内部不再是翻滚的暗红漩涡，而是一片深邃、粘稠、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湖泊”！湖泊中心，一个缓慢旋转的、由纯粹葬灭意志构成的暗红漩涡，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漩涡深处，两点巨大的、如同深渊血瞳般的暗红光芒，死死锁定着陆凡！充满了贪婪、暴戾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终焉…快递…”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骨骼摩擦的声音，从棺椁深处响起，直接作用于陆凡的灵魂，“…付…款…”
付款？用命付？！
嗡！
胸口的灰白旋涡在棺椁意志的压迫下，疯狂旋转！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目标…不是外界！而是…陆凡自身！他体内的终焉之力，如同被抽水机抽取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向旋涡！同时，一股冰冷的、充满了剥离与终结意志的力量，顺着这吸力，狠狠刺入他的身体！试图…剥离他的存在烙印！抽取他的生命本源！作为…“快递费”！
“呃啊——！”陆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覆盖灰白纹理的身体剧烈颤抖！新生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穿刺！那股冰冷的剥离感，比之前的湮灭更可怕！它在…抹除“陆凡”这个存在！
“反抗…无用…”棺椁深处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你的系统…把你…卖给我了…契约…已成…付…款…或者…死…”
系统？！契约？！
陆凡混沌头盔下（意识中），那张灰白色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但胸口旋涡深处，那点早已熄灭的帝血火星残留的灰烬…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嗡！
视窗上，那个血红的订单图标猛地闪烁！一行新的灰色文字浮现：
【检测到客户强制催款行为…】
【违反《跨位面配送支付协议》第3章第7条（禁止暴力催收）…】
【系统判定：客户违规！】
【骑手权限…临时提升！】
【启动…紧急…反制程序！】
【反制方式：终焉冻结（透支）！】
【透支额度：100%终焉之力！】
【执行！】
嗡——！！！
陆凡胸口的灰白旋涡猛地一滞！随即…逆向…疯狂旋转！一股远超他自身掌控极限的、冰冷到极致的终焉之力，如同被引爆的冰川，瞬间从他体内…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