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褪去后的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
苏沉舟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舱壁,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锈蚀的刀片。后背的伤口已然麻木,唯有偶尔肌肉抽搐时,才爆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提醒着他生命正在缓慢流逝。
他不敢立刻移动。那些低阶清道夫虽被引走,但谁能保证这不是又一个陷阱?他的灵觉如同风中残烛,尽可能地向管道深处蔓延,感知到的只有更深沉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
怀中,两件物品的异动愈发清晰。
星芒皮革碎片散发着持续而微弱的温热,像一颗沉睡的小小心脏,贴在他的胸口,带来一丝诡异的暖意。而那块来自赵无缺的奇异金属碎片,则振动得更加急促,仿佛一根被无形磁力牵引的指针,顽固地指向清道夫涌来的那条黑暗管道深处。
两条线索,两个方向。温热给人以虚幻的希望,振动则指向已知的危险来源。
苏沉舟艰难地扭头,看向被他藏在残骸下的三名同伴。金不换面色灰败,呼吸微弱;“锈蚀之契”被暂时压制,但那个所谓的“接口”如同定时炸弹。山狗情况稍好,却也昏迷不醒。铁砧……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融入这片金属坟场。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们也不能。
挣扎着起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先摸索到山狗身边,将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的烬灭丹力——那带着死寂与锈蚀气息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山狗的身体微微一颤,脸色似乎回暖了半分,但远未到苏醒的程度。
轮到金不换时,苏沉舟犹豫了。金不换的昏迷源于“接口”和“锈蚀之契”,他的能量体系与自己截然不同,贸然输入混沌性质的烬灭丹力,是救他还是害他?
最终,他只是检查了一下金不换的生命体征,确认暂时稳定。
最后是铁砧。触手一片冰凉,仿佛摸到的不是活物,而是一块沉寂了万年的金属。苏沉舟试图探入一丝灵觉,却被一股更深沉、更古老的死寂之意轻轻推开——《守棺人》的意识彻底沉寂,或者说,隐藏了起来。
希望渺茫。但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他再次握紧那两件物品。星芒皮革的温热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存在,而赵无缺的金属碎片的振动,却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赌一把!
与其困守在这片毁灭的囚笼,不如沿着敌人来的方向,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或者,至少死个明白。赵无缺的东西固然危险,但往往危险中也藏着意想不到的路径。
他艰难地将山狗和金不换分别拖拽起来,用残破的衣物拧成的粗糙绳索勉强绑在自己相对完好的身前和后背——这个动作几乎让他晕厥过去。铁砧太重,他只能将其尽可能深地藏入一堆较稳固的金属支架下,留下微弱的标记。
“等我……回来。”他对着铁砧藏身的方向嘶哑低语,声音破碎得如同摩擦的锈铁。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汗出如浆,与血水混在一起,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着牙,依靠左眼偶尔刺痒的藤纹带来的诡异清醒,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金属碎片的振动指引,踉跄地踏入那条深邃的管道。
管道内壁光滑得异常,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巨型造物的内部结构。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味,但奇怪的是,那种低级清道夫身上的腐朽死气反而淡了许多。
金属碎片的振动在这里变得更强了。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向下倾斜,蜿蜒曲折。走了不知多久,就在苏沉舟感觉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时,前方隐约传来一丝极微弱的、不同于其他金属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