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薪骸哨兵的追击被突然的地面塌陷阻断,它们的逻辑核心似乎无法瞬间处理这种非常规通道的出现,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判断延迟。
坠落、撞击、翻滚。
苏沉舟用身体尽可能护住昏迷的同伴,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粗大管道上,剧痛几乎让他晕厥。黑暗之中,五感被放大。耳朵里是冷却液在管道中流动的汩汩声、远处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鼻子闻到的是浓烈的铁锈味、机油味、还有自己伤口裂开的血腥味;皮肤感受到的是冰冷的金属和弥漫的湿冷蒸汽。
这机械地狱的冰冷与先前冢地的死寂、烬海的荒芜截然不同,它是一种主动的、充满压迫感的、要将一切生命同化或排除的秩序之冷。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而上,但苏沉舟左眼中那幽蓝的魂火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青囊徽记金属牌在怀中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温热。
不能停下!
他挣扎着起身,烬灭丹境强行压榨出一丝力量,暗金幽蓝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这里似乎是废弃的维护层,到处是锈蚀的管道和废弃的零件。
“跟我…来…”银钥的声音更加虚弱,但她独眼中的数据流似乎捕捉到了某种规律,“这里的能量流动…有规律…避开主通道…可能存在…未被完全监控的…旧路径…”
就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维护层中艰难移动时,前方一个半开的维修口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哭泣声。那是一个稚嫩的、充满恐惧的声音。
苏沉舟脚步一顿。银钥的独眼瞬间锁定声源:“生命信号…微弱…人类幼体…疑似实验体溢出…极高污染风险建议规避…”
苏沉舟看向声音来源,又看向手中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同伴,再感受一下自身几乎见底的力量和外面必然存在的追兵。
救,可能暴露,可能带入更大的危险,可能根本救不了。
不救,听着那哭声在这冰冷地狱里渐渐微弱…
他仅仅迟疑了一秒。左眼处的藤纹微微刺痛,仿佛有一个少女牺牲时的目光在注视。
“…走这边。”他哑声道,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避开了那个维修口。但他的手指悄然握紧,将那孩童的哭声和自身的无力感一同刻入心底。宁陷险境,不累无辜,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守住的底线。
他们最终挤进一个布满灰尘、似乎废弃已久的垂直管道井,暂时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和那令人心碎的哭声。
银钥靠着冰冷壁面滑坐下去,能量指示灯彻底暗淡。苏沉舟也几乎虚脱,检查着金不换和铁砧的状况。金不换右手背那锈蚀之契标记在黑暗中异常平静,仿佛死物。铁砧却在昏迷中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某个重复的…音节能动?
苏沉舟猛地看向铁砧。银钥也注意到了,她的独眼勉强亮起一丝微光,记录分析着。
“他…在说什么?”苏沉舟皱眉低声问。
银钥侧耳“听”了片刻,数据流艰难地解析那无意识的呓语,她的机械面容上首次出现了一种近乎…困惑与惊悚的表情。
“…他重复的音节…经过破损数据库比对…疑似…‘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