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夹了两块炭,石块里的红光连成一片,把他脸上的胡茬照得清晰可见——不过几天,曾经意气风发的国际大盗,已潦倒得像个乞丐。
就在他要退回阴影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烤架旁那两条鱼上。
鱼被夜风一吹,微微晃动,像是在挑衅。
韩馥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木棍往鱼身上一勾,树枝连着鱼就被他拽了过去。
他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把鱼塞进了怀里,石块里的炭火晃了晃,差点掉出来。
我故意翻了个身,手臂重重砸在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韩馥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趴在地上,连木棍都扔了。
沈留雪在暗处轻轻“嘶”了一声,大概是嫌他笨。
我眯着眼看他,只见他趴在那里,像块被海浪冲上岸的破木头,半天不敢动弹。
直到确定我们没醒,他才哆嗦着捡起木棍,夹着石块和鱼,连滚带爬地退回阴影里。
他们走后,石林里静得可怕。
詹妮弗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沈离歌却忽然睁开眼,眸子里映着残余的星光:“走了?”
我点点头,她低声骂了句脏话,揉了揉眉心:“早知道该把鱼全吃完,省得喂狼。”
我们没说话,只是望向石林深处。
没过多久,对岸的石缝里忽然亮起一点火光,像一颗被擦亮的火柴。
火光渐渐变大,跳跃着舔舐着干燥的树枝,很快就汇成一团温暖的篝火。
借着光亮,我们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凑在火边。
韩馥正用树枝串着偷来的鱼,放在火上烤。
他大概是太饿了,鱼还没烤熟,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烫得直甩手,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沈留雪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那块盛炭的石头,正用树枝拨弄着里面的余烬。
火光映在她脸上,褪去了平日的狠戾,只剩下疲惫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谁能想到呢?
他们缩在荒岛的石缝里,靠着偷来的几块炭和两条鱼取暖果腹,连生火都得像做贼一样。
海风又吹起来,带着对岸篝火的烟味,还有烤鱼的香味。
沈离歌哼了一声:“瞧他们那怂样,跟丧家之犬似的。”
詹妮弗却望着火光发呆,金发在夜风里飘动:“其实……也挺可怜的。”
“可怜?”沈离歌冷笑,“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们如今的遭遇,全部拜他所赐。”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团跳跃的火焰。
火光里,韩馥正把烤好的鱼递给沈留雪,沈留雪接过来时,手指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又各自低头吃鱼。
也许在荒岛上,仇敌也能暂时放下恩怨,只为了活下去。
就像我们此刻,躲在自己的石洞里,看着对岸的篝火,心里既有警惕,又有种荒诞的唏嘘。
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昨天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今天就可能流落荒岛,为了几块木炭和两条鱼,活得像最卑微的野兽。
炭火渐渐熄了,对岸的火光也变成了暗红的星子。
沈离歌靠着石头睡了,詹妮弗缩成一团,我望着石林上方的星空,听着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明天还要找淡水,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但至少今晚,我们都还活着,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也和我们一样,在这荒岛上,守着各自的篝火,度过漫长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