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像浸透墨汁的棉絮,裹着滨海市入夏后的湿热,糊在审讯室单向玻璃上。
刀疤脸蜷缩在金属椅里,身上枪上的绑带,在白炽灯下泛着殷红。
那道从鬓角划到下颌的疤痕,随着颤抖扯出扭曲的纹路。
“那名大人物,也就是我们的大老板,操控了沈留雪的劫持案件,是孙……孙组长给我们提供的情报。
他们还给你们下了江湖追杀令。孙组长给了我们情报,他说只要我们冲进别墅,乱抢打死你们,他就会带人来,帮忙处理后事,他会带走被俘虏的人,中途会趁机放过我们……”他突然攥紧铁链,指节抵得桌面哐当作响。
我盯着刀疤脸瞳孔里晃动的恐惧,阿杰将录音笔往他面前推了推,笔尖在笔录纸上划出沙沙轻响。
“他最近有什么异常?”阿杰靠在墙角,战术靴蹭着地面干涸的水渍。
作为国际刑警队长,他总习惯用膝盖顶开碍事的桌椅,像头随时蓄势待发的猎豹。
刀疤脸突然咬住下唇,喉结滚动着挤出几个字:“半个月前……他在‘葡京魅影’输红了眼,找我借过筹码……说这事要是成了,赌债能一笔钩销……”
“葡京魅影”——滨海市最隐秘的地下赌场,后台老板与东南亚黑帮盘根错节。
阿杰在卷宗上圈出“赌债”二字,钢笔尖划破纸背,露出底下孙志强上周提交的“胃病请假条”。
而二十分钟前,正是这位“胃病复发”的组长,突然出现在我们临时据点,主动请缨要参与抓捕刀疤脸的行动。
黑色越野车碾过积水的沥青路,雨刮器徒劳地分割着模糊的视线。
阿杰把车载电台音量调低,调频里还在循环播放今晚遇袭的新闻简报:“警方在城郊废弃码头与武装人员交火,一名警员轻伤……”
“他今天太积极了。”阿杰揉着太阳穴,防弹衣肩带在她锁骨处勒出红痕,“平时连案情分析会都常迟到,今天却带着战术小队提前半小时到别墅蹲守。”
我想起孙志强冲进别墅时的样子——他没像往常那样检查门窗防御,而是径直冲向二楼露台,望远镜扫过对岸货轮时,指节在镜筒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当时以为是紧张所致,现在回想,那更像是在给什么人发送信号。
“最奇怪的是人数清点。”阿杰猛打方向盘避开积水坑,仪表盘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我们刚控制住刀疤脸的副手,他就掏出笔记本划勾,嘴里念叨‘三男一女,确认在场’。可别墅里明明有五个嫌犯!”
越野车在老旧小区楼下熄火。
楼道声控灯坏了,霉味混着垃圾站的酸腐气扑面而来。
三楼拐角那扇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灯光,像只半睁半闭的诡谲眼睛。
阿杰按住战术手电开关,光束刺破黑暗,在磨损的木地板上投下颤抖的光斑。
“吱呀——”我用靴尖顶开门缝,玄关鞋柜上摆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壁凝着水珠,旁边散落着三张“葡京魅影”的筹码包装纸。
主卧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我们三人瞬间呈战术队形散开,秦岚举枪掩护,我踢开卧室门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孙志强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右手紧握手枪,枪口抵着右太阳穴,血污顺着沙发缝渗进地毯,在米白色纤维上晕开深褐的花。
他左手指尖夹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烟灰落在绣着警徽的羊绒衫上——那是去年总局表彰大会发的纪念品。
“别动!”阿杰突然按住我伸向手枪的手,光束定格在茶几边缘。
那张烫金催款单用水晶烟灰缸压着,“孙志强先生,您于2025年6月15日在本赌场产生消费10,000,000元整,限于三日内结清,逾期将按日息5%收取罚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