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枫忽然屈膝跪下,额头抵在地面,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卑微。
“娘娘,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入宫做太监更是辱没了您。可我实在没办法,我想看着您好好的,想每天能看见您,哪怕只是远远站着,哪怕只是给您递一杯茶,我也心甘情愿。”
林沐枫突然把“你”换成了“您”这是疏远的表现,更是代表地位的悬殊的称谓,魏流苏心如刀绞,一生的泪都快干了。
她看着林沐枫跪在地上,看着他靛蓝色宫服上绣着的暗纹,想起当年那个在海棠树下笑着对她说“流苏,等我”的少年,心口像是被掏空了。
魏流苏快步上前,想要扶起林沐枫,却被他轻轻避开。
“娘娘,使不得,如今您是皇贵妃,尊贵得很,我只是个奴才,君臣有别,主仆有分,不能乱了规矩。”
林沐枫的声音带着哽咽,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
“规矩?”
魏流苏惨笑一声,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宫里的规矩,毁了多少人?当初若不是我父亲逼我选秀,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不肯对我坦白,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我本已经成了你的妻子,命运弄人我却成了帝王的妃子,好滑稽。”
魏流苏发出一声冷笑,这笑声尽是苦涩与悲凉。
魏流苏蹲下身,看着林沐枫通红的眼睛,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几分凉意。
“沐枫哥,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开心吗?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我比死还难受,你怎么就想不开把自己的身子糟践成这样了?”
林沐枫抬起头,望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那触感柔软温热,却让他更加痛苦,他勉强挤出笑容。
“娘娘,别难过。只要您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往后在福禧宫,我会好好伺候您,不会给您添麻烦,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过去,过去的沐枫哥已经死了,如今的林沐枫只是个太监。”
魏流苏摇摇头,将脸埋在他的掌心,像当年在魏家后院受了委屈时那样,放声痛哭。
林沐枫也不再压抑,任由眼泪汹涌而出,两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福禧宫里回荡。
穿过鎏金铜灯的光晕,穿过厚重的宫墙,飘向遥远的、再也回不去的魏家后院,飘向那个满是海棠花香的、再也抓不住的少年时光。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宫灯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却又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冰冷距离。
林沐枫知道,从他自宫后踏进皇宫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肆无忌惮地对她说喜欢。
而魏流苏也知道,从她踏入这深宫的那天起,她与他之间,就注定隔着万水千山,隔着身份悬殊,隔着这冰冷刺骨的规矩与命运,即便是四目相对也是如此。
可此刻,他们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在彼此面前展露最脆弱的模样。
哪怕只有这一夜,哪怕明天太阳升起,他们依旧要做回皇贵妃与太监。
依旧要隔着主仆的距离,可至少此刻,他们还是当年那个在海棠树下,彼此牵挂的少年少女。
“吱嘎……”一声
殿门突然打开了,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