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的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慑。
“即刻起,朕再调拨三千精兵归你统领,你需亲自巡查京城九门,严加防范各处要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似能穿透宫墙看到京城的街巷。
“若再发生此类失察之事,无论是宫中还是宫外,朕定取你项上人头,以正国法。”
“臣遵旨!谢陛下宽宥!”
余逍声音微颤,却带着决绝,他再次叩首,额头抵在金砖上。
“臣定当尽心竭力,守护京城安危,绝不让陛下与尚宫再受半点惊扰。”
“你错了,不只是朕于尚宫,还有满京城的黎民百姓,这些人的安危全部系在你一人手里。”
“臣,定不负众望。”
“退下吧!即刻去调兵。”
李昭挥了挥手,声音冰冷。
余逍起身,又对着李昭与苏玉瑶各施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甲叶的碰撞声逐渐远去,门重新合上,尚宫局内的寂静再次漫溢开来,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凝重。
李昭负手立于窗前,玄色龙袍的下摆垂落在地,随着他轻微的踱步,衣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殿外渐起的寒风吹着冰雪。
苏玉瑶捧着一盏刚温好的人参茶,正撞见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是皇上心绪不宁时的习惯,从前在潜邸时便有,只是登基后愈发频繁了。
苏玉瑶将茶盏轻放在窗边的紫檀木几上,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轻。
“陛下,天寒了,喝些参茶暖暖身子吧!”
李昭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窗外,雪下得越发大了,仿佛要将整个皇宫给掩埋起来一般。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苏玉瑶,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许关切,顿时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你伤势未愈,不要乱走动,这些粗活就让宫女太监去做吧!不必亲力亲为。”
“是,陛下。”
苏玉瑶放下眼帘,声音轻柔。
殿内又陷入沉默,只有铜漏滴答作响,敲在人心上。
李昭终于走到几前端起参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盏壁,目光落在茶盏里晃动的茶汤上,像是在透过那片浑浊,看清楚什么。
“让余逍当京营殿帅,属实是朕的无奈之举。”
帝王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可苏玉瑶却听出了其中深藏的无奈。
苏玉瑶微微抬头,见皇帝将参茶放回几上。
她跟随李昭这么久,从晋王府到皇宫,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他身陷困境的狼狈,却很少见他这般直白地袒露“无奈”。
帝王之心,向来是深不可测的海,从不轻易让人窥见底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
“朕登基那日,站在奉天殿上,看着底下文武百官跪拜,听着山呼万岁,心里却空得很,需要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昭的声音飘远了些,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
苏玉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此刻的皇帝不需要回答,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文臣里,有一半是先帝爷留下的老臣,心里装的是先帝爷的旧恩;另一半是各大家族举荐的子弟,背后牵扯着的是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们对朕恭恭敬敬,可朕知道,他们敬的是这把龙椅,不是朕李昭这个人。”
说至此,李昭的眼神流出一丝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