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勤政殿上,朕对你训斥之言,你要铭记于心,不可再做愧对天下百姓,愧对朝廷之事,日后要鞠躬尽瘁,不可懈怠。”
苏玉瑶顿了顿,目光微微沉了沉。
“左相接下来的话,是本座对您讲的。章太师曾说,你近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恐有结党之嫌。皇上当时便把御案上的朱笔掷在了地上,说林茂圃的门生,皆是当年科考里凭真才实学上来的寒门子弟,若这也算结党,那满朝勋贵之后该如何算?”
林茂圃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浑身发抖。
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却没料到皇上会如此对他宽厚,甚至不惜驳了太师和右相的面子,这让他深刻体会皇恩浩荡。
章太师是三朝元老,又是已故婉嫔生父,右相则掌管着户部,手握财权,皇上此举,无异于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也给了他沉甸甸的信任。
“皇上还说。”
苏玉瑶的声音又缓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左相是朕亲手提拔起来的,朕信你的品性,更信你的能力。只是今日之事也给你提个醒,日后你需对朕忠心不二,凡事以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再与官员私下结党,营私舞弊,更不能让旁人抓住任何话柄。”
说到这里,她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描金漆盒,递到林茂圃面前。
“这是皇上赏你的安神丸,知道你近日为河工之事劳心,夜里睡不安稳。皇上还说,河工之事虽急,但也要保重身子,你若倒下了,这朝堂上,朕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替朕扛事的人。”
林茂圃双手接过漆盒,指尖触到盒面的温度,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低头看着盒盖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喉间的灼意仿佛被一股暖流冲散,许久才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臣……谢皇上隆恩!臣定不负圣望,此生绝无二心,若有半点私心,甘受凌迟之刑。”
苏玉瑶见他如此,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左相的心意,本座会如实回禀皇上。天色不早了,本座也该回宫复命了。”
苏玉瑶说完,又对林茂圃微微颔首,转身带着宫女快步离去,那抹石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巷口。
林茂圃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漆盒,望着宫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夜风卷起他官袍的下摆,带来一阵凉意,他却觉得心口滚烫。
福伯站在一旁,见他久久不动。
他轻声道:“老爷天凉了,先进屋吧?”
林茂圃缓缓点头,转身往书房走。
刚走两步,他忽然停住,回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夜色中的宫墙轮廓隐约可见,檐角的风铃在风中轻轻作响。
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跳动的每一下,都刻着“忠心不二”四个字。
皇上为他卷了章太师和右相的面子,这份恩宠,他此生都不能忘,更不能负。
进了书房,林茂圃将漆盒放在案头,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二颗圆润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他拿起一颗放在鼻尖轻嗅,随即提笔在纸上写下“忠心”二字,墨迹淋漓,力透纸背。
窗外的桂树被风一吹,挂在树上的雪花飘飘洒洒。
福伯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道:“老爷这安神丸会不会有毒?”
福伯一句话令林茂圃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