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乔不亚五雷轰顶,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绣架上,架上的丝线散落一地,像断了线的泪珠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她看了一眼皇上的眼神竟是如此坚定得不可动摇,她又怎敢抗旨不遵?
“皇上,臣妾……臣妾不懂!婉嫔妹妹的死,为何要让臣妾出家?臣妾入宫之后从未有过半分差错,更从未对不起婉嫔妹妹啊?”
“差错?”
李昭一脸冰霜冷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
“婉嫔去左相府前曾派人给你送过一封信,你敢说你没见过?”
榆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婉嫔去左相府前一日,确实有个小太监偷偷给她送过一封信。
信里只写了“宫墙深,帝王心,姐姐千万保重”。
这没头没脑的一十二个字,令榆乔一头雾水。
榆乔还没来得及回信,也不知道回什么?便传来了婉嫔去了左相府。
她原以为这封信只有她知晓,却没想到皇上早已知道。
皇上知道了事情可大可小,榆乔心里一紧。
“那封信……”
榆乔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皇上再次打断。
“不必解释。”
李昭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道:“你去慈云庵,每日为婉嫔诵经超度,替她积些功德,也替你自己赎一赎知情不报的罪。年满三年,若你诚心,朕便准你还俗,给你一个安身之所。”
“好一个知情不报!”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知什么情?
豆蔻疯癫之时写了一段疯癫的文字,连半个“情”都不曾透露给她,如今的榆乔自比窦娥还冤,她侧脸望向窗外,心内轻轻一叹!可惜并未降雪。
皇上的话彻底断了榆乔所有的念想,她看着皇上冷漠的侧脸,知道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旨意。
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转瞬即逝,前一刻还在与她缠绵温存,下一刻便能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深渊。
榆乔想起方才在软榻上那一幕幕,此刻想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正应了婉嫔那十二个字“宫墙深,帝王心……”
殿外的风卷着夜色,吹得窗棂上的纱帘烈烈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呜咽。
烛火摇曳,将皇上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榆乔缓缓跪下身,膝盖磕在冰凉的青砖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可这疼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啜泣声。
在帝王面前,连悲伤都要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在暗自悲悲戚戚,戚戚悲悲。
“臣妾……领旨。”
榆乔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涩与绝望。
李昭看着她跪地领旨的模样,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淡淡对身后的苏玉瑶吩咐道:“明日一早,派人送榆乔小主去慈云庵,不必声张,也不必让其他妃嫔知晓。”
说罢!便转身大步走出殿门,明黄的仪仗早已在殿外等候,銮驾启动时,车轮碾过青砖的声响,像重重敲在榆乔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