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的青石板路刚被晨露润透,门房便踩着露水匆匆奔进内院,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
老管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声道:“相爷,宫里来人了,是苏尚宫带着两名侍女,说奉陛下口谕,来探望婉嫔娘娘的病况。”
彼时左相林茂圃正坐在书房批阅公文,指尖的狼毫笔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滩深痕。
他抬眸时,眼底已不见半分平日的从容,只迅速起身叮嘱老管家道:“快去后院看看婉嫔的情形,若她又又犯了糊涂,立刻让嬷嬷带人稳住,切不可让宫里来的人听见动静。”
管家领命疾奔而去,林茂圃则快步走到铜镜前,理了理衣袍的褶皱,又抬手按了按眉心。
豆蔻自前几日从宫中搬回相府静养,疯病非但没好转,反倒病情加重许多。
夜里常对着空窗哭骂,白日里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若是让苏尚宫见了这般模样,不仅婉嫔再无回宫可能,整个左相府都要担上照料不周的罪名。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老管家便慌慌张张跑回来,他声音压得极低。
“相爷,婉嫔娘娘今日醒得早,方才正拿着珠钗砸梳妆台,说要找陛下评理,嬷嬷和两个丫头都拦不住。”
林茂圃的心猛地一沉,苏尚宫此刻怕是已到府门口,若再等豆蔻自己平静,定然来不及。
他略一思忖,快步走向库房,取了一小瓶早已备好的安神露。
这是之前太医为豆蔻调理睡眠所开,药性温和,只需少量便能让人安睡两个时辰,既不会伤了婉嫔身体,又能暂时掩去疯态。
“你亲自把这安神露送去后院,让嬷嬷兑在温水里,务必让婉嫔喝下去。”
林茂圃将药瓶递给老管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告诉嬷嬷,就说这是为了婉嫔好,也是为了整个相府好,切不可出半点差错,更不可传扬出去。”
老管家接过安神露转身要走,林茂圃一伸手。
“慢!告诉下人切记要收拾干净,若让外人看出半点端倪,老夫扒了她们的皮。”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老管家心一颤,点点头攥紧药瓶往后院跑去。
林茂圃则整理了下袖口,脸上重新换上温和的笑意,迈步走向府门。
刚到门廊下,便见苏尚宫身着一身石青色宫装,头戴白玉发簪,正带着两名侍女站在台阶下,神色端庄又带着几分关切。
林茂圃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声音温和亲切。
“不知尚宫大人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尚宫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