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束备用的干草,用火镰点燃,轻轻置于石坛之上。
就在那束小小的火苗升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片广阔碑林中所有残存的火焰,仿佛收到了无声的号令,在同一刹那,齐齐熄灭。
广袤的焦土瞬间被黑暗吞噬,唯有陈牧面前那拳头大小的火堆,固执地跳动着,成为这片死域中唯一的光源。
陈牧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系统的辅助,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清。
他“看”到,三百米外,林九的呼吸频率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瞬间加快了半拍;他“听”到,五十米外,赵雷全身的肌肉猛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们都在等,等他下一步的动作,等他为这个没有了“神谕”的新世界,指明第一个方向。
突然,赵雷动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最后一柄完好无损的战术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小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他伸出手臂,任由那滚烫的血珠滴入面前那小小的火堆。
“轰!”火焰骤然暴涨,颜色由橘红瞬间变为妖异的幽蓝。
蓝色的火光映照着赵雷那只独眼,眼中翻涌的不是痛苦,而是山崩海啸般的记忆。
是当年突围时,没能从尸潮中拉回来的战友;是后来他亲手训练,却在第一次任务中就战死的新兵;是那个总是撅着嘴说“教官你太狠了”的女孩,最后却笑着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我不再是你们的盾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我还能当一把火钳,把你们的名字,从这堆灰里,一个个地夹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反手将那柄沾着自己鲜血的战术刀,狠狠插入地面,刀柄朝天,如同一支无声呐喊的枪,又像是一块没有刻字的墓碑。
远处的林九,敏锐地察觉到那堆幽蓝的火焰,正释放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的地脉共振。
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因为那频率……那频率竟然与当年他们在初坠点祭坛上,捡到的那枚神秘空弹壳所发出的频率,完全一致!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枚一直作为研究样本的备用弹壳,小心翼翼地贴在耳畔。
寂静中,一阵极其轻微的“咔、咔”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
那声音,就像是有个人被困在弹壳的内部,正用指甲不耐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轻敲着金属内壁。
林九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惊骇地望向陈牧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那不是信号,那是回应!
是某种存在,对他们这场原始祭祀的回应!
就在这时,火坛中央,那幽蓝的火焰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它没有像普通的烟雾一样随风飘散,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盘绕,最终,竟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却能清晰辨认的古代象形文字——“火”。
那个“火”字在空中停留了短短一秒,便骤然溃散,仿佛一份古老的契约,在被签署后立即生效。
紧接着,大地深处,那沉寂了许久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一声极轻的、金属簧舌被拨动后再次颤动的回响。
这一次,回响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