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活枪不吃素(1 / 2)

那是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战栗,是捕食者对猎物的本能锁定。

而这一次,猎物是人类自己。

十二号避难所的医疗区,消毒水的气味被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死死压住。

陈牧面无表情地站在三张病床前,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床上躺着的是三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他们是避难所未来的希望,是能在废土上重新开垦的种子。

而现在,他们的右手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勾勒出狰狞的轮廓。

“枪梦症。”随行的医生声音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昨晚三个人同时在梦中开火,对着天花板打空了整个弹匣。诡异的是,十二发子弹,弹着点几乎完全重合在一个点上。”

这在射击理论上近乎不可能,尤其是在无意识状态下。

陈牧的目光越过少年们痛苦的脸,落在旁边托盘里的三把手枪上。

那是避难所统一配发的“黑星”系列,结构简单,皮实耐用。

但此刻,它们看上去却像三只蛰伏的毒虫。

他戴上隔热手套,拿起其中一把。

入手冰凉,却带着一种活物般的脉动感。

他熟练地卸下弹匣,拉开套筒,将枪管对准光源。

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光滑的膛线内壁,竟爬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暗红色金属丝。

它们微微蠕动着,像活的毛细血管,闪烁着贪婪的光泽。

“化验结果出来了,”医生递过来一份报告,声音里透着恐惧,“这些金属丝的成分和枪身一致,但活性极高。它们……它们在缓慢抽取使用者血液里的铁元素,进行自我增殖。”

陈-牧沉默地看着报告,又看了一眼少年们溃烂的手掌。

伤口的形状,与枪机零件的轮廓严丝合缝。

这不是枪械故障,这是……反噬。

枪,在“吃”人。

“命令,”陈牧的声音冰冷而清晰,通过无线电传遍了整个避-难所,“从今晚开始,所有枪械必须卸下弹匣,取出击针。枪身与弹药分离存放,绝不允许与主人共处一室。重复,这不是演习!”

命令发布不到十分钟,作战指挥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赵雷,这个避难所最顶尖的枪手,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了进来,将一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步枪“哐”地一声砸在桌上。

“陈牧!你他妈什么意思?”他双眼赤红,指着自己的枪怒吼,“老子的枪比老婆还懂我!它知道我什么时候手心出汗,什么时候心跳加速!你让我不带枪睡觉?不如现在就给我一枪,让我去死!”

陈牧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信徒。

他沉默了片刻,从桌下取出一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一段被从中切开的枪管。

“这是从‘枪坟’里挖出来的,”陈-牧将切片推到赵雷面前,“看看里面。”

赵雷狐疑地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呼吸就猛地一窒。

枪管的内壁不再是金属,而是一种类似白蚁巢穴的蜂窝状结构,密密麻麻的孔洞深不见底,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它在长根。”陈牧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判词,“最开始是吸血,然后是长根。再过七天,这些‘根’就会从枪托里钻出来,扎进你的骨头里,开始抽你的骨髓。”

赵雷死死盯着那块切片,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那粗糙的手掌曾无数次抚摸过自己的爱枪,感受着每一寸钢材的冰冷与可靠。

他无法想象,这冰冷的伙伴内部,正孕育着如此可怖的生命。

良久,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拔出枪栓中的击针,看也不看,反手就扔进了墙角的火堆里。

通红的炭火“滋啦”一声,瞬间将那根小小的钢针吞噬。

但他却一把抱起光秃秃的枪身,像抱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踉跄着退出了房间。

“要命,冲我来。”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一丝悲壮的决绝。

夜色渐深,废土的寒风在避难所的钢铁外壳上呼啸。

巡逻队长林九正带领小队进行例行检查。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习惯用眼睛代替嘴巴。

当他路过一处废弃的教堂时,敏锐的直觉让他停下了脚步。

教堂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与火药混合的怪味。

林九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七具尸体,以讲经台为中心,呈一个完美的放射状倒伏在地。

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流浪者服装,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右手,将一把手枪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左胸。

枪口,与心脏的位置精准对齐。

墙壁上,是用尚未干涸的鲜血写下的一行大字:“它们要的不是子弹,是心跳。”

林九缓缓走近一具尸体,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把插入胸膛的枪。

入手的一瞬间,他心头一凛。

这把枪的扳机被改造过,他用小指轻轻一搭,扳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就到了底。

“扳机力低于0.1公斤……”他喃喃自语,“轻得像一次呼吸,就能完成击发。”

这不是自杀,这是一场献祭。

一场将自己的心跳献给枪械的邪恶仪式。

他没有移动任何一具尸体,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七枚空弹壳,依次放在每具尸体的额头前。

“你们传了火,”他的声音低沉而复杂,“但走错了路。”

回到避难所,林九的发现让本就紧张的气氛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