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寒意如针,刺透茅屋薄薄的土墙。韩墨羽盘坐于冰冷的泥地,身下的破草席早已磨得稀薄。连日来的坚持,如同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小腹深处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成了支撑他尚未垮塌的唯一薪火。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意念沉入一片空寂的黑暗。黑暗中,那缕被艰难拖拽至小腹“凹陷”之地的微弱灵气,如同一粒沉睡的种子。他不再试图强行“引导”,而是依照《引气篇》中那玄之又玄的“意随气走,周流不息”的意念,极其轻柔地、如同水波托浮落叶般,包裹着它,尝试着给予它一丝微弱的方向。
这方向并非清晰可见的路径,更像是一种模糊的本能驱使。意念包裹着那点微凉的气息,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沿着某种血肉深处无形的、仿佛天然存在的缝隙,向上移动。每一次意念的推动,都如同在粘稠的胶质中跋涉,沉重而滞涩。精神高度集中,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汗水无声滑落,在冰冷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
那点微弱的气息,仿佛拥有了微弱的灵性,在韩墨羽意念的轻柔包裹与引导下,不再抗拒,开始沿着那模糊的路径极其缓慢地流转。它像一道极细、极凉的溪流,带着初生草木般的微弱生机,艰难地向上攀爬,流过胸腹之间某个无形的“节点”,带来一丝微弱的鼓胀感,又缓缓向下折返。
循环!一个极其微小、极其脆弱的循环雏形,在他体内最深处,笨拙地、缓慢地开始了。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韩墨羽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在破晓前的至暗与深夜的孤寂中枯坐。意念的细丝一遍遍缠绕、引导着那道微弱的气息,沿着那个最初形成的、狭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循环轨迹运转。每一次循环,都消耗着他巨大的心神,带来灵魂被抽丝剥茧般的疲惫。身体依旧沉重,小腹那点暖意似乎并未壮大多少,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若非那循环时断时续带来的微弱触感依旧存在,他几乎要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这一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韩墨羽盘坐着,意识沉凝到了极致。连日来的枯燥运转,让他对那缕微弱气息的轨迹熟悉得如同呼吸。意念包裹着它,如同推动一枚在熟悉轨道上运转的微小星辰,沿着那狭窄的路径,向上,经过胸腹节点,再向下折返,朝着小腹那模糊的“凹陷”之地——丹田,缓缓归流。
就在那缕微弱的气息,即将完成这不知第几千次的、微不足道的小循环,触碰到丹田边缘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丹田深处,那一点长久以来如同烛芯般微弱的暖意,仿佛被投入了火星的干草,猛地一跳!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澎湃的暖流,毫无预兆地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它并非汹涌的洪水,却像冰封的河面下,第一道势不可挡的春汛,带着积蓄已久的力量和勃勃生机,沿着那道意念引导的、早已被那缕微弱气息开拓得无比熟悉的循环路径,奔腾而上!
轰!
韩墨羽只觉得脑中一声无声的轰鸣!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在这一瞬间被这股新生的、源自他自身的力量狠狠冲开!
那股暖流奔涌的速度远非之前那缕微弱气息可比!它灼热,却并不狂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如同温润的泉水冲刷着干涸龟裂的土地。暖流沿着胸腹之间那无形的路径急速上升,所过之处,沉积的寒意、积年的疲惫、筋骨深处的酸涩,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瞬间被驱散、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