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破海摩挲着下巴上如钢针般扎人的虬髯,眼中精光闪烁,仿佛能洞悉人心:
“但,这正是阳谋。
他看准了我军士气正盛,若他一味避战不出,只会折损己方士气,长久拖下去,于他绝无半分益处。
故而,他才行此险招,意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逼我与他决战。”
“那……大帅,我们更不该应战啊!”
王将军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恳劝。
“我军如今占尽优势,只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耗也能耗垮他们,何须与他行此险着,将胜负系于一战?”
“不然。”熊破海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霸道绝伦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他这是赌我不敢应战,赌我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
若本帅拒战,军中将士会如何想?他们定会认为本帅惧了燕顷天!
这对我军士气的打击,远比小败一阵更甚!
燕顷天这是在赌,赌我的骄傲,赌我楚军的骄傲!”
他猛地一拍案桌,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酒樽纷纷乱跳,酒水四溅:
“他既敢赌,本帅岂能让他失望?!”
熊破海目光扫过帐内,继续下令:“然,兵法有云,未算胜,先算败。
本帅虽有必胜之心,亦需防备其暗藏诡计。
明日阵前,尔等需如此布置……”
他压低声音,将一番周密的安排细细道出,言语间条理清晰,尽显名将之风。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各自领命而去,紧张而有序地开始准备明日的对决。
熊破海独自留在帐中,指尖捻起燕顷天那封战书,脸上的狂傲之色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藏的凝重。
他低声自语:“燕顷天……百年未见,你竟走出这一步险棋。
也好,就让这天下的格局,在你我手中再见分晓!”
喧嚣散去,帐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熊破海脸上的狂傲与炽烈的战意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刻入骨髓的忌惮。
他缓缓坐回帅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目光再次落在那封战书上。
“燕顷天”三个字,笔力苍劲,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锋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百年了。
整整一百年。
那场败绩,如同跗骨之蛆的梦魇,从未真正从他心头离去。
他至今仍能清晰地记得,当年就是因为输给燕顷天那关键的一招,才导致楚国大军一溃千里,损兵折将无数。
那一刻的屈辱与无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成为了他百年苦修最强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