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狼烟起(1 / 2)

朔风卷着塞外的尘沙,掠过广袤枯黄的金国草原,发出呜呜的悲鸣。

一座巨大的牛皮王帐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帐中彪悍的身影和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气与汗臊味。

黑狼骑首领巴特尔,一个如同铁铸般的巨汉,披着沉重的狼皮大氅,端坐在铺着整张虎皮的主位上。

他粗粝的手指捏着一个粗糙的陶碗,碗里是浑浊的马奶酒。

巴特尔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下方单膝跪地的年轻将领——塔克世。

塔克世生就一副草原狼的凶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嘴角,更添几分戾气。

此刻,他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首领刚刚描绘的“仙境”和随之而来的天大许诺!

“塔克世,我的雄鹰!”

巴特尔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力,如同闷雷滚过帐顶,“翻过南边那座该死的山,大夏的河东道,青云府下,有一个叫清河的小地方。那里,如今流淌着一种酒!”

他猛地将陶碗往厚实的矮几上一顿,浑浊的酒液溅出:“比咱们草原上最烈的马奶酒,还要醇厚百倍!劲道千倍!”

“大夏的皇帝老儿给它赐名‘燎原’!价比黄金!风靡大夏十二道,日进斗金,富可敌国!”

巴特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贪婪的嘶吼,“知道那小小的清河县衙库房里堆着什么吗?白花花的银子!像雪山一样高!黄澄澄的金锭!像秋天的草垛一样多!”

“还有那酒窖!我的长生天啊!里面流淌的琼浆玉液,足够让咱们整个草原的勇士,醉生梦死整整十年!”

塔克世的呼吸更加粗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酒香,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金银。

巴特尔身体微微前倾,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塔克世,抛出了最致命的诱饵:“打下它!塔克世!人数过多容易暴露,带着你麾下最精锐的三百黑狼骑,不多不少,像狼群扑进羊圈一样,撕碎那小小的清河!把所有的金银!所有的美酒!都给老子抢回来!一件不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笑意,压低了声音:“等你得胜归来……老子把我最宠爱的小女儿,草原上最娇艳的格桑花,赐婚给你!让你这头孤狼,也有个暖被窝的伴儿!”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塔克世脑中炸开!首领的女儿!草原明珠格桑花!

那个他远远望一眼都觉得亵渎的美人!

赐婚给他?!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凶悍,那张刀疤纵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以拳捶胸,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谢首领!谢首领恩典!塔克世向长生天起誓!必踏平清河!掘地三尺!将所有的金银美酒,连同那县令的人头,都给您带回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万箭穿心!”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眼中只剩下对财富、美酒和美人的赤裸裸的渴望。

单身汉的春天,近在咫尺!

“好!去吧!我的雄鹰!让黑狼骑的威名,再次响彻大夏!”

巴特尔满意地大笑,挥了挥手。

塔克世重重磕了个头,如同旋风般冲出王帐。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非但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火焰,反而让那掠夺的欲望和抱得美人归的憧憬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翻身上马,对着早已集结完毕、如同黑色潮水般肃立的黑狼骑精锐,发出了狼嚎般的命令:

“黑狼的勇士们!随我南下!去大夏!抢金子!抢银子!抢最好的酒!还有…最美的女人!出发——!!!”

“嗷呜——!!!”

两千名黑狼骑爆发出嗜血的狂啸,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裹挟着冲天的烟尘,朝着南方的群山,滚滚而去。

…………

数日后,金国与大夏边境,群山南麓。

塔克世勒住躁动的战马,望着眼前层峦叠嶂、郁郁葱葱的山岭,眉头紧锁。

地图上看似不远的距离,真正面对这陌生的、充满陷阱的复杂地形时,他才感到棘手。

派出去的几波斥候回报,官道有重兵把守,小路错综复杂,极易迷失方向。

“妈的!这鬼地方!”

塔克世烦躁地啐了一口。

时间在流逝,绕路意味着可能错失战机,更可能被大夏边军察觉。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游骑小队疾驰而回,领头的小队长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兴奋:“千夫长!前面山谷里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大夏农夫!看着不像普通的泥腿子!”

“带过来!”

塔克世眼中凶光一闪。

很快,三个穿着破旧棉袄、满脸惊恐、瑟瑟发抖的男人被推搡着带到塔克世马前。

他们看起来确实不像常年劳作的农夫,手上虽有老茧,但皮肤不算特别粗糙,眼神躲闪,带着一种底层小吏特有的畏缩和狡黠。

“说!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塔克世用生硬的大夏官话喝问,腰间的弯刀已半出鞘,寒光慑人。

“军……军爷饶命!饶命啊!”

其中一个看起来胆子稍大点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小的是清津县的衙役……赵四!”

“这……这两个是李狗儿,王二麻子,我们……我们是奉了县令老爷的命,在……在这里等候贵军的啊!”

“等候我们?”

塔克世眯起了眼睛,刀疤显得更加狰狞。

“放屁!你们县令吃饱了撑的,等我们金国大军?”

“不……不敢欺瞒军爷!”

赵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个油布包,双手高高捧起。

“这……这是县令老爷交给小的的信物!说……说只要交给一位叫……叫塔克世的将军,将军一看便知!”

旁边一个亲兵上前接过油布包,检查无异后递给塔克世。

塔克世狐疑地打开,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刻着复杂花纹的黑色木牌,木牌背面,用极其细小的字刻着两个夏文——“柳赠”。

塔克世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认不全夏文,但这块木牌的形制和那独特的纹路,他在出发前,首领巴特尔曾秘密给他看过图样!

这是大夏那位位高权重的柳相的信物!代表最高级别的“合作”!

“呵!”

塔克世捏着木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眼中的凶戾被一丝嘲弄取代。

“你们那位柳相,真是老谋深算啊!连我们走哪条路,都算准了?还提前安排了带路的狗?”

赵四等人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不敢接话。

塔克世收起木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个如同鹌鹑般的大夏衙役:“清津县?你们县令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回……回将军,”赵四声音发颤,“我们县令……姓钱,名钱守财,是个……是个糟老头子,有……有八房小妾,平日里就……就爱搂着小妾喝……喝点小酒!”

“前些日子,柳相……柳相爷派人给他送了几坛子顶顶金贵的‘燎原’酒,老爷他……他喝了就念念不忘,总念叨这酒……这酒……”

赵四努力回忆着县令当时贪婪的嘴脸,“说这酒是金子做的,喝了能成仙……”

塔克世不耐烦地打断:“玛德,啰嗦!少废话!说重点!他为何派你们来?”

“是……是!”赵四吓得一哆嗦,“柳相爷派人传了话,说……说清河县那周平安不识抬举,挡了相爷的路,让……让钱县令……配合贵军行事!”

“钱县令他……他和之前被山匪杀了的那个清河县令孙崇山,是一路的……都是……都是替柳相爷办……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