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主桌上,三少爷王有德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声音尖利地打破了死寂。
“老七!你是不是昏了头了?那周平安一个乡下土包子,能有这等胸襟和气魄?”
“四成!白送?他图什么?这信定是假的!或者他另有所图,想把我王家拖下水!”
他本就嫉妒王有财因“燎原”而地位提升,此刻更是被这“四成”刺激得理智全无。
“是啊,有财,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空口无凭,契书何在?莫不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四成?那周平安莫不是疯了?他图我王家什么?”
质疑声此起彼伏,大多来自那些原本就对王有财心存轻视的房头。
王有财面对汹涌的质疑,脸上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悲悯的笑容。
他从容地从怀中又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契书,啪的一声拍在紫檀桌面上!
“三哥,各位叔伯,请看!”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乃清河县衙大印与周平安亲笔签名画押的新契书!”
“阮浩昨日带回,经我亲自核对无误!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燎原酒坊纯利,王家占四成!”
王玄龄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沉声道:“账房!”
一位须发皆白、眼神精明的老账房立刻趋步上前,双手恭敬地捧起那份契书,就着明亮的烛光,逐字逐句,看得无比仔细。
他的手,在触及那“肆成”二字时,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又反复核验了县衙大印的纹路和周平安的签名笔迹,最终,深吸一口气,转向王玄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
“回家主!契书……契书千真万确!印信、笔迹皆无误!”
“此契……此契若成,依目前‘燎原’江南道及总坊分红估算,我王家年利……年利至少可增白银十万两以上!且……且未来不可限量!”
“十万两!!”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花厅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质疑、轻蔑、不屑,在这一刻被这实打实的、天文数字般的利益砸得粉碎!
一道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王有财身上,充满了极度的震惊、狂喜,以及……深深的敬畏!
之前那些轻视的目光,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重新审视!
王玄龄猛地一拍桌子!
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这位执掌王家数十载、见惯风浪的家主,此刻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长须无风自动!
“好!好一个周平安!”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由衷的赞叹和激赏。
“此子胸襟,可纳江海!气魄之雄,当世罕见!重信守诺,一至于斯!奇人?妙人?不足以道其万一!此乃真正的国士之风!”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座所有族人,尤其是脸色惨白、颓然坐倒的王有德,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家主威严,如同洪钟大吕,响彻花厅:
“传我家主令!自今日起,周平安周大人,便是我琅琊王家最尊贵的盟友!”
“凡其所需,凡我王家所能,务必倾力相助!不计代价,不问得失!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记住,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务必在其根基未稳之时,结下这生死情谊!”
“有财!”
王玄龄的目光最后落在王有财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倚重和期许。
“孩儿在!” 王有财挺直腰背,心潮澎湃。
“你与周大人这份情谊,乃天赐我王家之机!务必珍之重之!维系之责,全系于你一身!”
“王家上下资源,任你调用!记住,待之以诚,报之以义!此乃我王家未来百年兴衰之关键!”
“是!父亲!孩儿定不负所托!”
王有财朗声应道,声音坚定有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然彻底改变。
轻蔑荡然无存,唯有敬畏与羡慕。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王家的地位,将因这“四成”厚礼和周平安这个名字,而变得截然不同,真正踏入了家族的核心权力圈!
花厅内,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雷鸣般的附和与恭贺之声。
“家主英明!”
“七少爷(有财)真是我王家福星!”
“周大人真乃神人也!”
“雪中送炭!对,一定要雪中送炭!”
丝竹之声再起,却已掩不住那因巨额财富和惊人盟友而沸腾的喧嚣。
王有财站在主桌旁,手中紧握着那封薄薄的信笺,感受着那上面仿佛还带着清河寒意的墨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周平安……周兄……此等厚礼,此等信义……我王有财,此生定不负你!’
他望向北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屋檐,看到了那个在除夕烟火中,正温暖着一座小县的年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