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眯眼望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以前没有。”季延说,“现在不一定。”
两人走进修理场。老修理场老板已在门口搭起简易帐篷,用铁皮围住,里面铺着旧毯子。
“给他睡这儿。”老板说,“我让人熬点热汤。”
阿澈躺下后很快闭眼,手里仍紧紧攥着木牌。季延坐在旁边,打开“方舟”,调出刚才的数据。
白幽靠在墙边,用布条缠绕右手虎口的伤口。血已止住,但皮肤泛红,像是被高温灼伤。
“你手臂怎么样?”季延问。
“没事。”白幽拉下袖子遮住,“比上次轻多了。”
季延不再多问。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伤。
外面传来搬动物件的声音,有人在修补围墙。一个少年跑进来报告,说西区储水罐还能用,接上管道就能供水。
“告诉他们,先处理伤员区。”季延说。
少年应声跑开。
老板端来一碗热汤,递给季延:“趁热喝。”
季延接过,吹了两口气,喂阿澈喝了几口。孩子吞咽困难,呛了一下,眼角渗出泪水。
“难受吗?”季延问。
阿澈摇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我想回家。”
季延心头一紧。
他知道阿澈说的家不在这里。七号基地从来不是终点。
“会有的。”他说,“我们会找到地方。”
白幽站在门口,望着天空渐暗。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基地的灯火次第亮起。
“你说陈默最后为什么要回来?”她忽然问。
“因为他还有选择。”季延说,“哪怕只有一秒。”
“他本可以逃。”
“所以他回来了。”季延低头看表,“有些人宁愿死,也不愿背负那样的罪孽。”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女子抱着毯子走来,轻声说道:“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们都活不到今天。”
季延点头致意。女人离开后,他才开口:“这种话以后会越来越多。”
白幽冷笑:“他们只记得结果,不记得过程。”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季延说,“我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够了。”
夜深了。
人们陆续归家,欢呼化作低语与叹息。巡逻队上岗,哨塔亮起灯光。基地恢复秩序,像风暴过后勉强挺立的船。
季延靠在帐篷边,手表放在腿上。
数据仍在分析。木牌的能量信号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方向未曾改变。不像自然现象,更像某种回应。
阿澈睡觉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
季延凑近听清了。
“爸爸...妈妈...”
他抬头望向帐篷外。
白幽坐在不远处的铁箱上,手中握着最后一支箭。箭头已发黑,她仍用布缓缓擦拭。动作很慢,仿佛在完成一件未竟之事。
老修理场老板抽完最后一支烟,踩灭火星,走过来坐下。
“你养父要是看到今天这样,也会笑的。”他说。
季延没有回头:“他总说,修机器的人不该管人事。”
“可你修的不只是机器。”老板看着他,“你修的是命。”
季延沉默。
他只知道一件事:战斗结束了,但事情还没完。
阿澈的木牌再次亮起。
这次光芒更明显,持续了三秒。
季延猛地站起身,冲到孩子身边。白幽也立刻赶来。
阿澈睁开了眼睛。
瞳孔收缩,目光深远,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他说,“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