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莱雅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得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干燥的风卷着废墟的尘土掠过，她抿了抿唇，尝到灰尘的苦涩，亦是心底翻涌的酸楚。
金色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几缕贴在她汗湿的额角。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视线尽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长得比去年要更高一点了，脸上仍然带着不服输的稚气。
赛飞儿迈着轻快得近乎雀跃的步子，黑色长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利落的“咔哒”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格外突兀。她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披风在风里摆动，透着张扬的鲜活，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
她没有直接停下，而是绕着阿格莱雅缓缓走了一圈。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一寸寸掠过阿格莱雅的全身——从泛着柔光的金色发丝，到裙摆上未干的灰尘，再到她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双手，最后落在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金色眼眸上。
那目光里藏着审视、打量，还有一丝阿格莱雅读不懂的晦暗——像是怀念，又像是怨怼。
一圈走完，赛飞儿停在阿格莱雅面前，距离不过三步。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我就是路过，”她开口，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闻到这边有熟悉的‘味道’，就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真是您呀，殿~下~”
“殿下”两个字被她刻意加重，带着戏谑的拖腔。“看来您混得不错嘛，都当上‘引路人’了，真是……恭喜？”那句“恭喜”轻飘飘的，裹着赤裸裸的讽刺。
阿格莱雅静静地看着她，金色的眼眸深处，痛楚如涟漪般扩散。她们相识于年少时的花园，一起在月光下许下心愿，彼此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可眼前的赛飞儿，周身裹着一层用虚张声势和玩世不恭编织的壳。那些轻佻的话语、漫不经心的笑容，都是她的伪装。
阿格莱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心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加速——那是紧张的信号。她在害怕，在不安。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
赛飞儿绝不是路过。她向来怕麻烦，更厌恶这种危险无趣的废墟。若不是有特殊的目的，她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年了。自从那次不欢而散的离别后，她们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面。阿格莱雅无数次在夜里想起她，心里的思念像藤蔓疯长。如今终于重逢，却是这样的场景。
“谢谢。”良久，阿格莱雅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没有戳破赛飞儿的谎言。她不敢。她太想念这个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友人，哪怕要承受言语的刺痛，她也舍不得轻易结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再次抬起头时，眼眸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你……最近还好吗？”
“我？好得很呐！”赛飞儿几乎立刻回答，语速快得像准备好的台词。“吃得好睡得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知道多快活！”她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可阿格莱雅却注意到，她左手下意识地攥了一下披风，遮住了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以前为了保护她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