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飞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被古老恐惧笼罩的墓地。
直到重新感受到林间带着草木气息的风,听到远处隐约的鸟鸣,她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冰冷窒息感稍稍退去。
但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尤其是阿格莱雅无数次死亡的面孔已如同烙印,无法磨灭。
她没有片刻停留,甚至顾不上原本要寻找的仙草,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天魂帝国,朝着星罗帝国的方向疾行。
一路上,她异常沉默,连惯常挂在嘴角的、那抹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扎格列斯能感受到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也识趣地没有多嘴,只是默默跟随。
进入星罗帝国境内后,赛飞儿并没有直接前往首都寻找阿格莱雅。
她拐弯抹角的打听着阿格莱雅近日的所作所为,才从喧嚣的风儿当中探听到一些讯息,就被阿格莱雅从后面堵了个正着。
“远行的风儿终于回归,可否为我驻留片刻?”阿格莱雅温柔浅笑,眼睛似乎还算明亮。
赛飞儿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一种更为鲜活、甚至略带夸张的神采瞬间染上她的眉梢,将那深不见底的后怕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
她转过身,脸上已然挂起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戏谑和无赖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权倾朝野的阿格莱雅大人嘛!”她语调轻快,甚至带着点浮夸的咏叹调,“怎么,星罗帝国的风还不够您忙的,还有闲心跑来这犄角旮旯里来堵我这个小透明?”
阿格莱雅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依旧美丽,但赛飞儿敏锐地捕捉到,那眸底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加幽邃,少了些许人间的温度,多了一丝近乎规则的冰冷审视。
就是这种审视,让赛飞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太了解阿格莱雅了,了解她那份洞察秋毫的敏锐。
“金线告诉我,你回来得匆忙,似乎还带着……不安。”阿格莱雅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最精密的探针,轻轻触碰着赛飞儿精心构筑的伪装。
“不安?哈哈!开什么玩笑!”赛飞儿夸张地摆摆手,故意凑近几步,几乎要贴到阿格莱雅面前,用轻佻来构筑防线,“我那是想念星罗城的美酒了!你都不知道天魂帝国那鬼地方,吃的喝的都淡出鸟来了!我这是归心似箭,懂吗?裁缝女~”
她强迫自己直视阿格莱雅的眼睛,努力忽略脑海中那些疯狂闪烁的、对方扭曲痛苦的面容。
每一次对视,都像是一次酷刑,提醒着她那可能发生的、无数次失败的未来。
她必须离开,必须尽快实施那个计划。
那个用谎言凝聚希望,将黄金裔推上神坛,用以对抗注定命运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绝不能被阿格莱雅看穿。
因为阿格莱雅是唯一的变数,是唯一一个能轻易识破她所有谎言的人。
而诡计的计谋一旦被识破就会失效。
“是吗?”阿格莱雅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神似乎能穿透灵魂,“可我总觉得,你像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赛飞儿会害怕?”她挺起胸膛,做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我是担心你好吗!听说某个工作狂最近又不分昼夜地折腾,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累瞎了,到时候星罗帝国这大好的局面,岂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她用玩笑包裹着真实的担忧,试图混淆视听。
她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这张脸鲜活、完美,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与她看到的那些死寂、扭曲的面孔形成地狱与天堂的对比。
就这一眼。
最后一眼。
她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