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那双仿佛能看透百年风云流转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皱纹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只是面上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慈祥，仿佛只是在思索寻常琐事。
但熟悉他的人定能察觉，那平静表象下，是足以压垮整片大陆的沉重权衡。
眼前这场关于“律法”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可能改写未来的走向。
空气中，黄金树洒下的鎏金光晕本如流水般灵动，此刻却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随着他的沉默一同凝滞在半空，连尘埃的浮动都慢了几分。
“航标……”良久，老人缓缓重复着这个词，沙哑的嗓音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铜钟，听不出半分情绪的波澜，“一个注定要覆盖整个世界的‘律法’……老夫活了近百年，见过太多人披着‘秩序’的外衣，行掠夺与压迫之实。从边境部落的争抢，到帝国间的征伐，哪一次不是以‘维护秩序’为借口？你的律法，又将如何不同？”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像出鞘的长剑直刺核心，“它由谁裁定？又由谁执行？若有人不遵从你的‘基准线’，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这番话尖锐如矛，不再是此前试探性的询问，而是关乎未来道路选择的、最本质的质询。
毕竟，历史早已试探，失控的“秩序”，往往比混乱更可怕。
而站在对面的刻律德菈，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些直击要害的问题。
她微微昂起下巴，银蓝色的发丝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那姿态既像备受尊崇的骄矜公主，又似掌控万物的傲慢女皇。
“律法的根基，在于‘界定’与‘平衡’，而非单纯的‘禁止’或‘惩罚’。”她开口时，语气坦然自若，没有丝毫闪躲，“它并非我一人的意志，而是对世界运行底层逻辑的阐述与维护。譬如魂力，这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本应滋养万物、推动文明进步，却被太多人当成恃强凌弱的工具。强者肆意掠夺弱者的资源，导致资源枯竭；无序的使用又让魂力溢散，扰乱天地平衡。我的律法，便是要界定魂力的流转路径、使用边界与增长规则，让它回归有序，而非在混乱中消耗殆尽。”
“至于裁定与执行……”她的目光轻轻扫过穆恩，“律法本身即是尺度。当规则真正确立，违背规则者，自会承受规则的反噬。这反噬并非来自我个人的喜恶，而是秩序失衡后，天地自发的自我修正。就像手主动伸入火焰会被灼伤，那是火焰的‘律法’，是力量本身的属性，而非火焰对人的‘恶意’。律法亦是如此，它只是呈现事物的本质规律。”
“是吗？”穆恩缓缓摇了摇头，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恕我现在无法给出答案，这位刻律德菈女士，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们史莱克学院内部，再仔细讨论一段时间。这般重大的决定，容不得半分草率。”
说到这里，穆恩的目光转向了站在刻律德菈身边的缇宝。
“以及这位……”
“我们是缇里西庇俄斯。”缇宝立刻从善如流地开口，声音清脆如铃，“我们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会在此等待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穆恩微微颔首，眼中的凝重稍缓。
这场关乎未来的谈话，暂时到此结束。
缇宝刚想上前，再和穆恩说些关于细节的补充，指尖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
那是门径权柄的感应，是小黑！是小黑那边传来的紧急呼唤！
难道小黑出事了？
缇宝心中一紧，没有半分犹豫，当即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