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站在阿格莱雅面前的,是执掌史莱克学院多年的言少哲。
他只看见阿格莱雅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湖,湖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却又仿佛能穿透这具躯体,望向更远的地方。
那些藏匿在时光褶皱里、常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窥见的无形存在。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既不因为自己的院长身份而怯场,也没有因即将揭晓武魂秘密而显露期待,只是静静地停留在那里,像是在认真梳理语言,又像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无声对话。
几秒后,少女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如初,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言少哲耳中:“言院长,关于‘黄金织线’的本质,说实话,我年纪尚小,涉世未深,也未能完全弄明白它的全貌。如果实在要找个比喻来形容它,我感觉它就像是我幼时在母亲的裁缝铺里,亲手抚过的一根又一根丝线。”
她的语速放缓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回忆的柔软,仿佛那些带着棉絮气息的时光又重新回到了眼前:“母亲的铺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线,有的粗糙得能磨到手心,有的却细腻得像云朵,有的带着刚从棉田里摘下的淡淡棉絮味,有的则光滑如绸缎,在阳光下能泛出细碎的光泽。我的武魂,就像这些丝线的集合,平凡中又藏着说不清的特别。”
“它或许真的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又或者,其本身就有着您所说的那种关乎因果、命运的宏大寓意,但这些太深奥了,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理解,也说不出更具体的答案。”阿格莱雅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影,模样坦诚又平静。
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轻轻张开。下一秒,一缕柔和得近乎透明的金光从她的指尖悄然溢出,没有魂力爆发时的璀璨夺目,也没有魂技释放时的凌厉气势,反倒像一缕初生的晨曦,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轻轻萦绕在她的指尖。
那金光在她的指尖慢慢缠绕、流转,像是有生命般舞动着,逐渐凝聚成几根纤细得近乎透明的丝线。这些丝线细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却又清晰地悬浮在空气中,每一根都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由天地间最本源的规则编织而成,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颤动,都透着一种与世间万物共鸣的奇妙韵律。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并非无所不能。”阿格莱雅的目光落在指尖的黄金丝线上,语气认真而笃定,没有半分含糊,“它无法无中生有,不能凭空创造出原本不存在的东西;也不能将已经真实存在的事物彻底抹去,让过往的痕迹消失无踪。”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能用它做的,就只是去洞察那些事物之间本就存在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一件缝好的衣服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丝线,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根都与其他丝线相互缠绕、相互支撑,共同构成了完整的布料。而我能做的,就是在看清这些联系之后,在一定程度上,对它们进行‘加固’,让本就牢固的联系更加紧密;或者‘引导’,让偏离轨迹的联系回到原本的方向;再或者,进行‘暂时性地扭曲’,改变联系的形态,却无法彻底斩断它们。”
她说着,指尖的金色丝线轻轻颤动起来,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形轨迹。
这些轨迹像是一张细密的网,悄然连接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件物品。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铺着丝绒坐垫的椅子、桌上冒着热气的白瓷茶杯、镶嵌着琉璃的落地窗,甚至连接着言少哲与她自己。
阳光透过这些纤细的黄金丝线,在空气中投下无数细微的光点,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整个空间都仿佛因为这些丝线的存在,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玄妙气息,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格外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