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助理整理时漏进来的,”李若男解释道,“低成本短片,全片就一个场景——暴雨里的破庙,一个剑客守着断剑,对着烛火发呆。没打戏,没台词,却拿了奖。”
姜芷打开附在简历后的图片,来了兴趣,她从网上找到这部短片打开。
画面一开始是雨打庙顶的噼啪声,镜头从漏雨的屋顶摇下来,落在剑客握着断剑的手上。
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在剑刃断口处轻轻摩挲,忽然像是被割破,猛地一颤。烛火晃了晃,照出他眼底的红——没有嘶吼,没有痛哭,可那瞬间的颤抖里,藏着比崩溃更重的绝望。
“他懂。”姜芷忽然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他知道武侠里最狠的不是剑伤,是心里的窟窿。你看这断剑,不是道具,是剑客的命。”
她继续看下去。
剑客听到庙外有动静,慢慢站起身,断剑只剩半截,他却握得比握完整长剑时更稳。
镜头拉远,雨幕里冲进来几个追杀者,他没躲,反而迎着雨走出去。
断剑刺出的瞬间,镜头突然切到他脚边的水洼——水里的倒影被雨点打碎,却能看清他眼里的决绝。
“就他了。”姜芷把简历往桌上一拍,“张导的江湖是给眼睛看的,王导的人心是给脑子想的,可林导的武侠,是往骨头里钻的。”
李若男有些犹豫:“可陈导那边……他提的想法多好啊,而且他经验足,能少走很多弯路。”
姜芷走到落地窗前,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反射着晨光,像极了剧本里那片“映剑湖”。
“若男,”她转过身,眼里闪着光,“非凡娱乐第一部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能让人记十年的。林导镜头里的那点‘意’,是别人学不来的。”
“那要是林导档期排不开呢?”李若男追问。
“等。”姜芷说得干脆,“这个故事在我这里都磨了两年,不在乎多等几个月。”
林舟的工作室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种着棵石榴树,树下摆着张石桌,上面摊着几本翻卷了角的武侠小说。
林舟亲自泡了茶,青瓷杯里的茶叶慢慢舒展,像极了他说话的节奏——慢,却每个字都有分量。
“姜总剧本里写‘少年握剑时,觉得正义是剑柄上的纹路,清清楚楚;后来才知道,正义是剑穗上的风,抓不住,却能感觉到’。”他拿起剧本,指尖点在某一页,“这句台词,我读了三遍。”
姜芷心里一震——这是她写在主角黑化又“重生”后的一句独白,藏在密密麻麻的打斗戏里,连编剧团队都少有人注意。
“那场破庙烧令牌的戏,”林舟忽然笑了笑,眼里闪着光,“我想让主角把令牌扔进火里,然后对着火堆练剑。火光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剑招从师父教的起手式开始,练着练着就变了——不是忘了,是故意改了。最后一招收势,剑尖本该指向前方,他却对着自己的影子刺了过去。”
姜芷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林导,这江湖,我们一起闯。”
林舟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给我三个月,我让观众相信,那把剑不仅能劈开恩怨,还能劈开自己心里的雾。”
敲定合作的那天傍晚,姜芷站在落地窗前看夕阳。
手机震了震,是林舟发来的分镜草图。主角第一次握紧剑柄的画面上,铅笔勾勒的少年眼里有光,剑尖却微微颤抖。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所谓成长,是剑尖终于敢对准自己的软肋。”
她想起剧本里那句没说出口的结局——“后来他才明白,最锋利的剑,不是劈断敌人的刃,是敢剖开自己的心。”
姜芷对着窗外渐亮的灯火笑了,她知道,这个江湖,终于要活了。
非凡娱乐也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