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信使带着改变王国格局的盟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策马离去,蹄声被厚厚的积雪吞没。营地的空气中依旧混杂着淡淡的烟尘与血腥,但一种新的秩序正在伤口上悄然生长。北境战士们对劳伦斯一行人的态度,从冰冷的敌意转变为带着审视的默许。然而,一股无形的、更为沉重的压力,如同北境永冻的冰层,压在核心几人的心头——那缠绕在埃德里克生命本源上的“锈蚀”。
老哈文将自己隔绝在草药与矿石的奇异气味中,试图兑现承诺,配制延缓“锈蚀”的缓和剂。奥托行者则更多地陪伴在埃德里克身旁,时而低语,时而静默,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眸里,沉淀着难以化开的凝重。
埃德里克本人,反而展现出异乎寻常的镇定。虚弱感依旧萦绕不去,但他处理事务的思维却如同冰原上的鹰隼,清晰而锐利。身体的隐患并未使他停滞,反而激发出更强烈的紧迫感,推动着营地的整合与重建。
“莉娅娜,”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卡斯珀虽死,毒牙未必拔尽。他提及的外围伏兵,残存的‘清道夫’,必须彻底清除。北境的脊背,不能再留给敌人。”
莉娅娜单膝触地,眼神如淬火的寒铁:“‘风语者’已尽数派出,以营地为核心向外编织罗网。另外,俘获的那两名‘清道夫’,意志坚韧,但并非无隙可乘。其中一人在意识模糊时,反复呢喃着一个地名——‘冰牙隘口’。”
“冰牙隘口……”埃德里克指尖轻叩床沿。那是东北方向一处被风雪笼罩的险峻山隘,地势复杂,是通往极北荒原和零星部族的咽喉,亦是藏匿兵马的绝佳之地。“赫克托。”
如同磐石般的战士豁然起身,甲胄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首领!”
“遴选一百精锐,由你统率,以清剿深渊残余、巡弋边境之名,兵发冰牙隘口。带上最好的猎犬和熟悉每一道山褶的向导。若发现卡斯珀的伏兵,尽力生擒,若事不可为……格杀勿论,不留后患。”埃德里克的命令如同冰刃,简洁而森寒。
“遵命!”赫克托眼中爆发出渴战的光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早就憋坏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莉娅娜,派遣你最得力的‘风语者’协同赫克托,负责侦察与讯息传递。记住,保全自身为要,若敌势浩大,不可恋战,立即撤回。”埃德里克补充道。
“是。”莉娅娜与赫克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迅速领命而出。
劳伦斯静立一旁,内心震撼无言。他亲眼目睹了北境这架战争机器运转的高效与冷酷。埃德里克在自身承受着无形侵蚀的情况下,依然能如此果决地剪除威胁,这份意志令他心生寒意,也更坚定了他的选择。只是,那名为“锈蚀”的阴影,如同悬于穹顶的冰锥,随时可能坠落。
“埃德里克首领,”劳伦斯上前,语气真挚,“关于您身体的状况,或许王都的皇家法师塔,或某些隐世的炼金学派,留有相关记载。待我返回王都,必倾尽全力,为您寻访良方秘术。”
埃德里克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有劳。然老哈文大师之判断,几无谬误。或许,解铃之法,仍在系铃之处。”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投向北方那片可能埋藏着答案的苍茫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