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北境营地紧紧包裹。只有巡逻战士手中松明火把跳动的光芒,在寒风中顽强地切割着黑暗,映照出一张张警惕而坚毅的面孔。
劳伦斯在自己的营帐内来回踱步,羊皮纸的信件已经封好,火漆上印着他家族的徽记——一只衔着橄榄枝的云雀。这封信比他以往任何一封密信都要沉重,不仅因为它关乎王国的未来,更因为它承载着奥托行者透露的、关于“古代遗迹”的巨大诱惑。他详细记述了埃德里克的健康状况(至少是表象)、营地展现出的纪律与潜力、卡斯珀的鲁莽与敌意,以及最重要的,那关于冰川下古老符文遗迹的惊人信息。他在信的末尾极力陈词,主张采取怀柔与合作的策略,认为北境的潜在价值远超一场代价惨重的战争。
“艾伦。”他低声唤来自己最信任的侍卫,也是他从王都带来的少数心腹之一。这是一个面容普通、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眼神锐利如鹰。“把这封信,按第三号途径,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老地方’。”第三号途径,是阿尔方斯王子麾下一条极其隐秘的信息通道,比官方驿路要快上数倍,也安全得多。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将信件贴身藏好,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帐外。劳伦斯望着晃动的门帘,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即,一种更深的不安又攫住了他——他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对北境潜力的判断和对王子决断的信任上。这是一场豪赌。
与此同时,在营地另一侧,卡斯珀勋爵的帐篷里,气氛却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炭盆里的火光照亮了他半边阴鸷的脸,另外半边则隐藏在深深的阴影中。
“确定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一名身着黑色软甲,几乎与帐篷阴影融为一体的“清道夫”单膝跪地,低声道:“基本确定,劳伦斯大人的贴身侍卫艾伦,一刻钟前独自离营,方向东南,行动隐秘,疑似传递重要信息。”
“东南……王都的方向。”卡斯珀冷笑一声,手中的银质酒杯被捏得咯吱作响。“好啊,很好。我们的财政官大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找新主子,把我们都卖个好价钱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帐篷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埃德里克那个蛮子,以为靠一份强词夺理的通告和几句关于破烂遗迹的空头许诺,就能稳坐钓鱼台?做梦!”他看向跪地的“清道夫”,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他们不是宣称我们派了刺客吗?不是要证据吗?那我们就给他们证据——一个他们无法否认的‘证据’。”
“您的意思是?”
“埃德里克身染瘟疫,虚弱不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卡斯珀的声音冰冷而残酷,“一个重伤未愈的人,病情突然恶化,不治身亡……这很合理,不是吗?”
“清道夫”头垂得更低:“营地守卫森严,尤其是核心区域,莉娅娜的‘风语者’像夜枭一样盯着,我们的人很难靠近。”
“不需要靠近他的帐篷。”卡斯珀走到帐边,掀开一条缝隙,望向远处那间被重点看守的隔离治疗区,那里收容着为数不多的瘟疫康复者。“瘟疫,总是需要草药的。而熬煮草药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