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舒展的四翼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但这一次,光芒并非向外扩张造成破坏,而是向内收敛,化作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闪烁着暗金与苍蓝光泽的能量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精准无比地、同时没入了每一个发狂的“实验品”体内!
他在做的,并非攻击,而是最精微、最耗神的力量操控——他在用自己最本源的、蕴含着“创造”与“平衡”真谛的逆光之力,强行去中和、去净化那些人体内狂暴的“噬能菌株”!
“你……你疯了吗?!”为首的审判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样强行干预……你会大量消耗本源,甚至会……会被那些菌株反向侵蚀!你这是在自杀!”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继承者会为了这些注定要死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实验品”,做出如此不理智、甚至危及自身的行为!
埃德里克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去看他一眼。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些细微的能量光丝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他操控能量光丝的手(虽然是意念操控)却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他在与时间赛跑,在与那些恶毒的造物争夺着一条条卑微而痛苦的生命。
一个个发狂的“实验品”在那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抚慰下,逐渐停止了咆哮和攻击,身上那不祥的暗红纹路光芒黯淡下去,膨胀的身体如同漏气般缓缓收缩。他们眼中的疯狂血色褪去,重新变回空洞和茫然,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虽然气息微弱,命悬一线,但至少,那催命的“噬能菌株”被暂时压制住了,他们……暂时活下来了。
就在最后一个“实验品”倒下的瞬间,远方,凛冬城的方向,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教廷的援军,远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撤退!立刻!”埃德里克猛地收回所有能量光丝,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急促,“带上药品和我们救下的人!快!”
莉娅娜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心中的担忧和愤怒,立刻下达一连串指令:“第一、二小队断后阻击!第三小队携带药品!第四小队协助能动弹的伤患和这些……幸存者!按照预定路线三号方案,交替掩护,撤离!”
训练有素的队伍立刻执行命令。战士们迅速收集起药架上最重要的药品,搀扶起那些被解救的、依旧茫然的“实验品”,以及一些愿意跟随他们离开的轻伤员,向着来时打开的侧门涌去。断后的小队则依托门窗和走廊,组成了临时的防线,警惕地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混乱中,莉娅娜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片狼藉的药库。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昏迷的“实验品”,扫过地上塔克和其他几名牺牲战士的遗体,扫过那些缩在角落、眼神复杂的真正伤患……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靠近门口的地面上。
那里,一个刚刚被埃德里克从疯狂中拯救回来的、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实验品”,似乎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清醒和力气,用他污浊的手指,蘸着从自己伤口渗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面上,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词汇,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符号。
那是一个十字。
一个用暗红色、尚未干涸的鲜血,涂抹而成的、简陋而刺目的——血色十字。
返程的道路,比来时沉重了无数倍。风雪依旧,但队伍中弥漫着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声,以及伤员偶尔压抑不住的呻吟。虽然他们成功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药品,虽然他们亲眼目睹并揭露了教廷旗帜下最黑暗、最残忍的真相,虽然他们的领袖在绝境中展现出了超越常理的仁慈与承担,但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上了一块千钧寒冰。
赫克托清点完人数,走到埃德里克和莉娅娜身边,这个一向粗豪悍勇的族长,此刻声音也带着压抑不住的沉痛和沙哑:“我们……我们失去了七个好小伙……塔克,还有……还有六个兄弟,没能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重伤五个,轻伤……几乎人人带伤。”
莉娅娜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被战士们轮流背负着的、那些依旧昏迷的“实验品”身上,又看向脸色苍白、需要两名战士稍稍搀扶才能保持快速行进的埃德里克。她注意到,埃德里克手背上的冰晶火焰印记,此刻的光芒也变得有些黯淡。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掩盖:“值得吗?”
为了这些几乎已经救不回来的人,付出了七名忠诚勇敢战士的生命,并且让作为核心战力和精神象征的你,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损耗和风险……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埃德里克缓缓抬起头,望向风雪弥漫的前方,那里是狼穴的方向,是他们尚且弱小但仍在挣扎求存的根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牺牲的悲恸,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冰雪覆盖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