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娜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妙处。这道命令一旦被霜狼部族发现,将会引起巨大的困惑和猜测。教廷为何突然撤退?是内部出现了问题?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这种不确定性,会最大程度地削弱教廷的威信,并为埃德里克他们的介入创造一个充满疑云、却也充满机会的窗口。
“同时,”埃德里克继续部署,“我们准备出发。在命令‘生效’,虔信者兵团开始收缩时,就是我们现身之时。”
三天后,裂脊山脉东南,霜狼谷地。
凛冽的寒风中,一队队身穿银白盔甲的虔信者士兵,正井然有序地拆除营帐,装载物资,向着凛冬城的方向缓缓撤离。他们的指挥官,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审判官,虽然满心疑惑,但对印有大主教印信和独特精神烙印的命令不敢违抗,只能严格执行。
在远处白雪覆盖的山脊上,几双属于霜狼族战士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密切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脸上充满了不解和警惕。世代压迫他们的教廷武装,竟然毫无征兆地撤退了?
“族长,他们真的走了!”一个年轻的狼战士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对身边一位身材魁梧、脸上有着狰狞爪痕、身披厚重狼皮的中年汉子说道。
被称为族长的汉子,名为赫克托,有着霜狼族人典型的灰蓝色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他眉头紧锁,并未像年轻人那样乐观。“教廷的狐狸,不会无缘无故放弃到嘴的肉。派人远远跟着,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退回凛冬城!通知所有哨岗,加倍警惕!我感觉……有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负责巡逻的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族长!山谷东侧,发现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穿着不像教廷的人,也不像商人!他们……他们朝着圣狼崖去了!”
赫克托瞳孔一缩。圣狼崖是霜狼部族祭祀先祖和图腾的圣地,外人绝不允许靠近!
“走!”他低吼一声,抓起身边巨大的骨斧,带着一队精锐战士,如同矫健的雪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风雪,向着圣狼崖的方向疾驰而去。
圣狼崖是一处面朝东方、沐浴第一缕晨光的巨大冰壁。冰壁上,有着古老的、并非人力雕琢而成的、形似巨狼对月长啸的天然纹理,被霜狼族视为狼魂的启示。
当赫克托带人赶到时,正好看到那三个不速之客站在冰壁前。为首者是一个黑发青年,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却与风雪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旅行者装束,肩头站着一只奇异的小兽(烬)。他身旁,是一位身姿矫健、气质冷冽的金发女战士(莉娅娜),以及一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霜刃卫士。
那黑发青年并未触碰冰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冰壁上巨狼的纹理。他似乎感受到了赫克托等人的到来,缓缓转过身。
风雪掠过他平静的面容,他看向浑身戒备、充满敌意的赫克托,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啸,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这片天地共鸣的韵律:
“古老的狼魂在低语,它们告诉我,真正的风雪之子,不应在囚笼中磨灭爪牙。”
他抬起手,指向虔信者兵团撤离的方向。
“而撕碎囚笼的第一道裂痕,已经出现。”
“我名埃德里克。我为此地的黎明而来。”
赫克托握紧了手中的骨斧,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住埃德里克,尤其是他肩头那只同样用异色瞳孔回望他的小兽,以及青年那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冰与火的眼睛。他心中的警惕达到了顶点,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击。
这个青年,和他带来的消息,以及教廷莫名其妙的撤退……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霜狼部族,乃至整个北境,在迎来一场真正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