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中的埃德里克,并非完全隔绝外界。巴顿那沉重而痛苦的呼吸,酒壶砸地的脆响,以及那无声却磅礴的悲伤与愤怒,如同实质的波纹,冲击着他刚刚与逆光之力建立起的微妙连接。
他悄然睁开眼,看到的是巴顿倚在锻炉旁,那仿佛一瞬间被抽去所有力气的、苍老而孤寂的背影。那个总是暴躁、充满力量的矮人,此刻却像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千万年的顽石,布满裂痕。
埃德里克沉默着。他没有出言安慰,任何语言在如此沉重的过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重新闭上眼睛,将心中因巴顿故事而翻涌的情绪——对教廷更深的憎恶,对巴顿遭遇的愤慨与同情,尽数压入心底,转化为更坚定的意志,注入到那缕逆光之火中。
火焰,似乎燃烧得更加沉静,也更加炽烈。
半晌之后,巴顿猛地直起身,用力晃了晃脑袋,仿佛要将那些软弱的回忆甩出去。他转过身,独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锐利,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狠厉。
“看够了?听够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老子的伤心史不是给你解闷的!现在,立刻,给我滚起来!你的攻击训练,还没开始!”
埃德里克依言站起,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向巴顿。
巴顿走到一堆废弃的金属构件旁,黄铜义手猛地插入其中,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他拖出了一柄奇特的武器。
那像是一柄短柄战锤,但锤头并非传统的方形或球形,而是由无数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切面构成,通体漆黑,只在某些角度会折射出幽蓝的锻炉火光,给人一种极其沉重、坚硬、并且……危险的感觉。
“这叫‘碎星’。”巴顿将战锤扔给埃德里克,埃德里克伸手去接,手臂猛地一沉,这柄战锤的重量远超他的预料!“当然,是未完成品,或者说,是失败品。它太硬,太脆,缺乏韧性,承受不住高速撞击和能量灌注,当年差点炸了老子的工坊。”
他独眼盯着埃德里克:“但它有个特点——对能量极其敏感,并且能将其破坏性放大。正好拿来给你这控制力稀烂的小子当练习工具!”
埃德里克握紧了冰冷的锤柄,感受着其中传来的、隐隐排斥着圣光,却对他体内逆光之力产生微弱吸引的奇异波动。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巴顿指着工作坊另一端立着的一块半人高的、布满凿痕的暗色巨石,“用‘碎星’,敲击那块‘黑铁岩’。要求:第一,必须在岩石上留下清晰凹痕。第二,锤头接触岩石的瞬间,你灌注的力量必须形成一次微弱的爆炸,将岩石表面震出裂纹,但不能让锤头本身崩碎,更不能把爆炸的力量反冲到自己身上!”
埃德里克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简单?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既要保证足够的冲击力留下凹痕,又要精准控制力量在瞬间完成“凝聚-爆发-收敛”的过程,其难度远超之前的防御训练!
“做不到,就等着被飞溅的锤头碎片扎成筛子,或者被自己的力量震碎手臂吧。”巴顿冷冷地补充道,毫无同情心。
埃德里克没有犹豫,拖着沉重的“碎星”,走到黑铁岩前。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流火之舞”时对力量流动的控制感,开始尝试将一丝逆光之力,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导入锤柄,流向那布满切面的锤头。
过程比想象中更困难。“碎星”仿佛一个饥渴的漩涡,对逆光之力来者不拒,但却极不稳定。力量稍多,锤头就发出危险的嗡鸣,光芒乱闪;力量稍弱,又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他调整着呼吸,全神贯注,试图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第一次尝试。他调动力量,挥动“碎星”砸向岩石。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岩石上只留下一个白点,锤头传来的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力量在接触前就逸散了大半,更别提什么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