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听到父亲着重说的“迎接”二字,整个人一怔。
他的大脑,仿佛被父亲这句轻飘飘的话给冻结了。
去“迎接”一下?
用三百名大夏最精锐、装备最重、杀气最盛的玄甲重骑。
去“迎接”一位刚刚立下不世之功、为大夏开疆拓土的皇子?
这哪里是迎接!
这是押送!是威慑!甚至……是截杀!
“父亲!”
林毅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的问道:
“您……您这是何意?”
“九殿下他刚刚为我大夏夺回三州之地,赚回三千万两白银!这是泼天的大功啊!”
“我们现在派玄甲营过去,这……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让大夏将士寒心?”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作为一名军人,他崇拜强者,敬佩功臣。
楚休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是神迹,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
而他的父亲,大夏的军魂,却要在英雄凯旋的路上,布下一支最锋利的刀!
这让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林啸天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动怒,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林毅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功劳?”
林啸天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两座山,轰然压在了林毅的心头道:
“我问你,毅儿。”
“他是怎么立下这泼天大功的?”
林毅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
“圣旨上不是说了吗?九殿下他……他以德服人,令周乾幡然悔悟……”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以德服人?
去说服周乾那样的枭雄?
这话说给三岁孩童听,孩童都得笑掉大牙。
林啸天没有嘲笑儿子的天真。
他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代表着云、景、燕三州的区域,重重地划过道:
“不费一兵一卒,不耗一粮一饷。”
“他孤身一人,走进敌国都城,然后,敌国便割地、赔款、下罪己诏。”
“毅儿,你告诉我,纵观史书,谁能做到?”
林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涩地吐出两个字道:
“无人……”
“是啊,无人能做到。”
林啸天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仿佛带着塞外的风霜道:
“这不是外交,不是权谋。”
“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力量。”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了帅帐的帷幕,仿佛看到了那支正在缓缓归来的,满载着金银与荣耀的车队道:
“陛下现在很高兴,因为这份力量,为他带来了土地和财富。”
“可如果有一天,这份力量对准的不是外敌,而是大夏的朝堂呢?”
“不,大夏朝堂已经被他肃清了一遍。”
“那如果有一天,这份力量对准的……是龙椅上的陛下呢?”
轰!
林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明白了。
父亲恐惧的,从来不是楚休立下的功劳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