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德彪不是被你引导民意,被百姓踩死的吗?
那高远不是被你吓的得了心疾,身怀癔病,如今还锁在鸿胪寺驿馆的房间里不敢见人吗?
现在,你竟然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这是高远的功劳?
还要陛下嘉奖他?
你这是在夸他吗?
你这是在指着我们所有人的鼻子骂,骂我们大周的官员无能,还要靠一个被吓疯了的使臣,来替大周律法清理门户!
周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黑了下去。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
他感觉不是楚休在说话,而是楚威那个老匹夫,正借着儿子的嘴,狠狠地抽他的耳光。
好激怒他,下令将这个该死的儿子砍死。
顺带博得天下同情,共同抗周。
太子周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无耻!
太无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休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那猪肝色的脸,继续用那充满“敬佩”的语气补充道:
“楚休一路行来,见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官道平坦通畅,便知陛下治国有方。”
“想必是陛下认为,区区一个贪官,不值一提,高大人的功劳,在陛下的赫赫功绩面前,更是微不足道。”
“是楚休眼界窄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休,再次向陛下赔罪。”
说完,他又是一揖,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可他这番话,比之前那番,杀伤力更大了十倍!
什么叫不值一提?
什么叫微不足道?
这是在说,你们大周的贪官太多了,杀一个根本不算什么!
这是在讽刺,你周乾治下的盛世,就是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盛世!
“够了!”
周乾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喝。
他死死地盯着楚休,胸膛剧烈起伏。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反驳。
事情,确实是楚休说的那样。
而且,楚休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赞美”他,都是在“赔罪”。
他要是发怒,就是君主没有气度,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肚量小到连几句恭维话都听不得。
他要是不怒,就得硬生生把这盆夹着铁针的脏水,全都喝下去,将自己扎的千疮百孔!
楚休被他这么一怒喝,仿佛被吓到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惶恐的表情,连忙躬身请罪道:
“陛下息怒,是楚休失言,楚休该死!”
看着他那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殿内的二皇子周渊,和站在他身后的陈延庆,两人的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
周渊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着佩刀的刀柄,手背上骨节发白。
他现在就想冲上去,一刀劈了那个演戏的杂碎!
陈延庆更是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父亲惨死的模样。
周乾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几欲喷发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不能失态。
他已经看穿了楚威的计策。
今晚,楚休必死无疑。
让他再多说几句,又何妨?
就当是听一个将死之人的哀嚎了。
想到这里,周乾的脸上,怒意瞬间消散,保留着威严,并挤出了一丝笑容,虽然那笑容能看出些许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