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太子殿下和文武百官,会用如此隆重的礼节,去迎接一个敌国的皇子。
更不明白,为什么这欢迎的队伍,看起来却像是送葬的队伍。
一路无话。
当队伍终于抵达专门用来招待各国使臣的鸿胪寺驿馆时。
周明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被架在火上烤了一遍,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他翻身下马,强撑着最后一丝属于太子的仪态,对着同样走下马车的楚休,公式化地开口:
“九殿下,驿馆内已经准备妥当,请殿下先行歇息。”
“晚间,父皇将在宫中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他说到“设宴”两个字时,声音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楚休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对着周明微微躬身,态度谦和得像一个晚辈道:
“有劳太子殿下。”
“能参加大周皇帝陛下举办的宴会,是休的荣幸。”
“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宴会上,将我父皇的礼物,亲手献给陛下了。”
他又提了一遍!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又提了一遍!
周明再也忍不住,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直冲上来。
他猛地转身,将那口涌到嘴边的逆血强行咽了回去,一句话也不说,直接翻身上马。
“我们走!”
他嘶吼一声,带着一众失魂落魄的官员,头也不回地朝着皇宫的方向,狼狈而去。
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背影,楚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幽七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
“殿下,需要现在就开始布置吗?”
楚休摇了摇头,缓步走上驿馆的台阶。
“不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让猎物,再多恐惧一会儿。”
“恐惧,是最好的调味料。”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皇宫深处那个正坐立不安的皇帝。
楚休转身,走进了驿馆的大门,只留给外面无数道复杂的视线一个纤尘不染的白色背影。
鸿胪寺驿馆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大周的官员和仆役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
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那尊请进来的活菩萨,或者说,活阎王。
实在是楚休的名声太响亮了。
大周的百姓说他是“圣贤皇子”。
可对大周的官员来说,这位到哪,哪的官员就得出事。
远的镇北将军陈庆之不说。
铁壁关骠骑将军王佳豪,被砍了胳膊又被接上,颜面尽失。
安阳县令钱德彪,压根就没露面招惹楚休,就因为有百姓当街拦路告状,钱德彪被踩成了肉泥,不留全尸。
真真的活阎王啊!
就在这时。
更让他们目瞪欲裂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的上官,大周鸿胪寺卿高远被两名侍卫架着,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拖进了驿馆。
他双目无神,面如金纸,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挂在侍卫身上。
这对驿馆内的官员和仆役来说,完全就是颠覆三观的一幕。
这位被传为“灭国使”的鸿胪寺卿,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楚休,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