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的面容,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迎着玉京城外的风,看着那盛大而诡异的欢迎队列,脸上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灿烂笑容,下令道:
“停车!”
大夏使团缓缓停下。
玉京城外的风,带着一股北地的萧瑟,吹动着官道两侧林立的旌旗,发出“猎猎”的声响。
大周太子周明,站在这冬日的萧瑟寒风之中,望着那辆缓缓停下的马车,感觉自己的手心正在不停地冒汗。
十三天。
短短十三天。
那个名叫楚休的大夏九皇子,就从一个“前来谢罪”的丧家之犬。
变成了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在世圣贤。
安阳县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最荒诞的戏剧。
每一个细节都通过各种渠道,一字不差地传回了玉京城。
一杯酒,断一桩冤案。
一席话,定一个命官生死。
他兵不血刃,却让大周的脸面,在自己的土地上,被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父皇震怒,朝野哗然。
可偏偏,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攻讦的理由。
因为楚休从头到尾,都举着“为两国邦交”和“顺应民意”这两面大旗。
他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大周朝廷想要有所反击,却只能憋回肚子里,忍着,咬牙忍着。
今天,父皇命他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摆出这最高规格的礼节。
周明清楚,这并非礼遇,而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宣示大周依旧是那个天朝上国,依旧拥有掌控一切的气度与实力。
这更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他们要用煌煌国威,压下楚休在安阳县掀起的那股邪火。
然而,当车帘掀开,那个白衣胜雪、面容苍白的少年,带着一脸纯真无邪的笑容走下马车时。
周明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所有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那少年,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站在那群黑甲黑骑之中。
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衬得他整个人仿佛与凡尘隔离,恍若谪仙。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他的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在场所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朝中重臣,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人的名,树的影。
鸿胪寺卿高远传来的密旨,铁壁关王佳豪的断臂,安阳县被踩成肉泥的钱德彪。
桩桩件件都诉说着楚休的恐怖。
楚休走下马车,目光扫过眼前这盛大的阵仗,最后落在了为首的太子周明身上。
他对着周明,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平辈之礼,声音温和清朗,充满了真诚道:
“大夏楚休,见过大周太子殿下。”
周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挂着一个尽可能显得大度的笑容,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道:
“九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父皇听闻殿下即将抵达,特命孤率百官在此恭候,为殿下接风洗尘。”
他的声音洪亮,刻意做出了一副礼贤下士、不计前嫌的姿态。
周围的百官也纷纷附和,口中说着各种场面上的客套话。
一时间,气氛似乎变得热烈而融洽。
然而,楚休接下来的话,却让这刚刚营造出的热烈气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