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移开了。
“殿下请便。”
“多谢元帅。”
楚休再次浅浅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迈开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走得依旧很慢，背影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宫道里的穿堂风吹散。
林啸天没有回头。
他就站在原地，一直到楚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他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里，那张苍白、纯真、无辜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回想着二皇子楚渊倒台的整个过程。
一封举报信，一个走私团伙，一个被牵连的管家，一封藏在暗格里、笔迹天衣无缝的谋逆信，一枚画龙点睛的狼牙配饰。
特别是那狼牙配饰，本以为是画蛇添足。
但它的出现，让大家都觉得这谋划有了破绽。
可就是这破绽，才让陛下，让他们觉得楚渊这位在军中势大的二皇子，必须要被惩治。
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精准得可怕。
这不像是人的算计。
更像是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布下的完美陷阱，引诱着猎物一步步走向死亡。
完美，太完美了！
而刚才那个少年，那个自称“只知读书，不知风雨”的少年……
林啸天猛地睁开双眼，一股冰寒的杀气从他身上一闪而逝。
他想起了自己长子战死沙场时的情报。
那份情报，也是这样完美，将他的儿子，将三千精锐，引入了蛮族的包围圈。
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这个九皇子，比太子楚雄更懂得伪装，比二皇子楚渊更懂得算计。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野心家，都更加可怕。
他是一条藏在最深阴影里的毒蛇。
不，他不是蛇。
他是比蛇，比狼，比草原上最凶猛的头狼，都要危险万分的未知怪物。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沉闷却丝毫未减。
他不能再等了。
不能等皇帝自己察觉，也不能等这条毒蛇长出更致命的獠牙。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宫外走去。
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他安插在京城巡防营里，最不起眼，也最可靠的一枚棋子。
御花园中。
楚休见到了楚雄。
他这位大哥，正意气风发的站在御花园的湖边喂食锦鲤。
平静的湖面，随着楚雄挥手间，一枚枚鱼食落下。
成群锦鲤围聚一起，争相进食，泛起道道涟漪。
楚雄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朝堂之上，他挥斥方遵的一幕。
嘴角不由挂着得意的笑容。
“咳咳，臣弟见过太子！”
虚弱的咳嗽，夹杂着敬重之意，飘进了楚雄耳中。
他扭头看着眼前面色惨白，虚弱疲累的九弟，眼中轻蔑一闪而过。
面无表情，声音平淡道：
“九弟，你这身子骨羸弱不堪，怎么今儿有兴致来御花园了？”
楚休微笑道：“臣弟这些天感觉身子还行，便想着来御花园晒晒太阳。”
“没想到再次遇见大哥，便来请安。”
“看大哥这般笑容，想来今日好事不断啊！”
想到好事，楚雄的表情和善了不少，微笑颔首道：
“你有孝心了，多晒晒太阳是好事，这里风大，莫要多逗留。”
“谢大哥关心，臣弟见过大哥，就满足了。”楚休微笑行礼：“臣弟先行告退，不打扰大哥的雅兴了。”
说完，便径直离去。
楚雄看着楚休兴高采烈的惨白面容，只感觉莫名其妙。
当看到楚休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视线看向楚休时带着畏惧惶恐，不由微微蹙眉。
“这小九......怎么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