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的敢做到这个地步吗?
就在这时,一个病弱苍白、笑容纯真的脸庞,毫无征兆地闪过他的脑海。
是楚休。
那个在冷宫里待了十几年,人畜无害的九儿子。
那个前几日才给自己送来“灵丹妙药”的孝子。
一种莫名的寒意,从楚威的脊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甩了甩头,想把那个荒唐的念头驱逐出去。
不,不可能。
那只是一个被遗忘在冷宫里的可怜虫,一个连活下去都费劲的药罐子。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通天的手段?
一定是楚渊!一定是他!他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他要造反!
楚威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试图用这个结论来说服自己,来压下心底那股更深沉、更无法理解的恐惧。
很快,王德福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几个沉重的樟木箱子回到了殿内。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楚渊历年所上的奏折。
楚威抓起一本,又拿起那封密信,凑到烛火下,开始逐字逐句地比对。
笔锋的起落、字体的间架、收笔时的微小习惯……
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这是模仿,那模仿之人的技艺,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楚威的手开始颤抖,他一本一本地翻,一本一本地比对。
结果,都是一样。
铁证如山!
“嗬……嗬……”
楚威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他双眼猩红,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既是愤怒,也是恐惧。
他宁愿相信这是楚渊丧心病狂,也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
因为前者他还能应对,还能处置。
而后者……那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未知。
一个潜藏在黑暗深渊中的怪物。
“砰!”
他将所有的奏折和那封信一起扫落在地,纸张纷飞,如同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献上的祭品。
他想起了王莽,那个楚渊的心腹,兵部侍郎。
能让王莽这样的悍将死心塌地,楚渊的城府该有多深?
不……不对……
如果这一切都是栽赃……
那栽赃者的手段,又该有多么恐怖?
他能悄无声息地将一封足以灭族的信,放进一个兵部侍郎最机密的暗格里。
他能精准地模仿一个皇子的笔迹到天衣无缝。
他甚至能算到巡防营会去搜查,并且一定能搜到!
这已经不是权谋,这是鬼神之术!
楚威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必须将这潭水搅得更浑,让所有人都卷进来!
他需要帮手,需要见证者,更需要……一把刀。
“来人!”
楚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帝王的威严,却也掩饰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惊惶。
“传太子楚雄、四皇子楚墨、兵马大元帅林啸天,立刻进宫!就说……朕有天大的事,要与他们商议!”